自以为是的大人

□ 骆久红

打开儿子的专用衣橱，一张纸猛然映入眼帘，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大的字：请勿动！！！三个惊叹号像是孩子警告的眼神。略有迟疑，还是像个偷窥者一样，心虚又略带好奇地浏览着孩子的秘密世界。

简直就是个杂货铺，书、杂志、摘抄本、小玩具、工艺品、大学的校徽等……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像极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子。

里面的东西，尽管杂乱无章，但显然是经过主人精心挑选的，值得纪念的才“收藏”在这里，成长的历程、青葱的岁月从中可略窥一斑。

《小王子》三个字触动了我的神经，心里忍不住悸动了一下。好小子，你到底还是把它买上了。

思绪被牵引到几年前。儿子在市里最出名的重点高中住校就读，学校斜对面不远处有个新华书店。一日，和儿子逛书店，他有意要买《小王子》，几乎是条件反射，我反对的话语像机关枪扫射一样横扫过去“都上高中了，学业那么紧张，还有闲心看杂书？你们学校管理那么严格，能容忍你看这些书吗？再说，多好的书啊，值得你现在就要买着看？就不能等以后……”儿子看着我那近乎歇斯底里的样子，隐忍妥协了。那一刻，我有些不忍，也有点窃喜。不曾想到，此时这本书就静静地在我面前，似乎在讥笑我当初自以为是的胜利，脑海里想象出小子躲在蚊帐里被窝里，享受着阅读的快感，嘴角扬起最终胜利者的微笑。

后来看过一个书单，上面列举了最值得看的百部经典之作，其中就有《小王子》。那一刻，我惭愧自己当初对儿子的怒吼，欣赏他的坚持己见，还有点佩服孩子的读书远见，更是原谅了他的“阳奉阴违”。

我读《小王子》，总觉得自己就是小王子眼里奇怪的、不可理喻的大人。

小王子拜访的那些人，有追逐权力权威、喜发号施令的国王；爱慕虚荣、只听赞美声的虚荣之人；反省错误又不悔改的酒鬼；视财如命、贪得无厌的商人；纸上谈兵、闭门造车的探险家等。小王子和他们交谈以后告别之时，都会感慨“大人们很怪、很特别、不可理喻”。是啊，一个柔情善感的单纯小王子怎么能够理解成人世界里的纷繁复杂、利欲熏心呢？

刚出生时，我们确实是独一无二的，活着活着，大家都成了一个模板里出来的产品，不再与众不同，变成了小王子眼里除了数字外，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的大人。

而自认无所不能的大人，终于有一天，会惶恐地发现，孩子早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你的认知。

因为儿子提及，我才知道杜拉斯及《情人》；因为儿子推荐，我才看了卡勒德·胡塞尼的《灿烂千阳》；因为看儿子高考前的习作《后现代的瓦尔登湖》，我才对梭罗和《瓦尔登湖》有所了解。闭上眼，瓦尔登湖俏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睁开眼，凶猛的钢铁森林向我挤压而来。这句题记，让我震撼、让我惊奇、让我欣慰。孩子长大了，我无力再给他提供养分了。反而是他，不断地给我提供新的讯息，不断引领我在文学的天地中遨游。

我希望，儿子你永远不要长大成只认数字的大人，不要成为自以为是的大人，永远保持一颗纯真的心，“只有用心灵才能看得清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的。”这段你用彩笔重点勾出的话，好好记着。文学貌似无用，但正是琴棋书画、诗歌茶花这些无用的东西，才可以让我们在俗事纷扰的世界中诗意地活着。文学可以丰盈生活、滋养心灵，让心灵紧紧依附我们的身体，使它不至于成为一具空空的皮囊。

作者单位：东营市技师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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