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引欢笑

上世纪70年代初，我住在台东利津路一个大杂院里，旁边有家杂货铺，货架上除了日常生活用品，还有栈桥白酒，就是老百姓俗称的“栈桥白干”。这种青岛本地生产的白酒有瓶装，也有散装。散装的在黑色瓷罐里，上面一个碗大的口，罐盖用红布缠着，外面还包了一层塑料纸，防止酒精散发。散装白干每两九分钱，如果带走自备酒器，如果在杂货铺里喝，有现成的酒杯。

那时利津路附近有制针厂、火柴厂、电表厂、石棉厂等不少工厂，很多工人上下班会路过杂货铺。杂货铺里经常有穿工作服的人出入，不买别的，就冲着栈桥白干而来。他们一般都是递上两毛钱，一毛八分钱二两酒钱，剩下二分钱买一块高粱饴糖，正好两不找。

杂货铺里没有板凳，只能站着喝。一般十来分钟，最多不出半小时，二两酒便下肚。摇摇杯子，扬脖再把最后几滴倒进喉咙，然后快步离去。此时的神色跟刚进门时判若两人，仿佛打了兴奋剂一般情绪高涨。

来这里饮酒的大都是干重体力活的中老年人，工资级别起码在四级以上，有喝酒的嗜好，又有一定的消费能力。当年的两毛钱，足够全家人吃一顿青菜。

当年，栈桥白酒是老百姓最能接受也最喜爱的酒之一。喜欢喝一口的人，如果谁送来一瓶栈桥白酒，那可是大礼。有一年春节前夕，我到杂货铺打酱油，走进来一男一女，那男的我认识，在火柴厂工作，常到杂货铺喝酒。

“同志，来两瓶栈桥白酒。”女的大声喊道。“遇上什么喜事了一下子买两瓶酒，平时不都喝散的吗？ ”店主一边从货架上拿酒，一边问。 “老婆看我辛苦，犒劳犒劳还不行吗？ ”男的声音更大。

酒刚拿下，男的像抱着孩子一样，一把搂在怀里。 “瞧你个德行，见了酒就像见了亲人似的。”女的白了男的一眼。“嘿嘿，过年我可以喝个一醉方休了！”“你要是敢喝醉，咱就不买了。”女的板起脸来。 “哪能啊，逗你玩呢！嘿嘿。 ”男的赶紧服软。

临走时，女的忍不住说出买酒的缘由。原来，男的因为技术革新被厂里表扬，拿了奖状回家，老婆高兴，特意给予奖励。 “不喝酒说不定还革新不了呢！这酒该买吧？ ”男的朝店主扮了个鬼脸，然后一手拎着一瓶酒，笑着走出了杂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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