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乡下,人死了,不说死了,说老了。
1982年的腊月二十五,我从学校阅卷回到家,父亲长叹一口气,对我说,你大爷爷老了。我立时明白,我的大爷爷去世了。他是在我记忆中第一个去世的人,那一年,他80岁,我19岁。
在小村里,我们是一个大家族。我爷爷亲兄弟三个,我父亲叔兄弟八个,我堂叔兄弟十八个。大爷爷住在我们东边,我跟着父亲,出了门,向东走,走到院子附近,就放声哭起来。进了屋,趴在地上又哭了很久,才被拖起来。之后,还哽咽着,泪水流进嘴角,咸咸的。
那时通讯、交通都不发达。通讯靠人工,交通靠自行车。于是,街里街坊们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走遍了大半个利津县,把我大爷爷去世的消息,告诉亲戚朋友们。
腊月二十五,临近年关,发了三天丧。按当地习俗,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至少丧期排五天,甚至七天。大爷爷活到80岁,也算高寿,理应在家里多停留几天。然而按五天丧期,出殡之日就是腊月二十九了,这不合乎情理。最终由我三爷爷做主,丧期三天,让大爷爷上了路。
那几天里,趴到灵棚里,就是哭,眼泪真的哭干了。然后是干嚎,干嚎也得哭。
我家的墓地在村西北一公里的地方。出殡那天,披麻戴孝的孝子们排成几百米长的队伍,也正走,也倒退,也跪着,也趴着,走走停停,一路哭着到了墓地,直到大爷爷入土为安,才停止哭泣。
之后,我大奶奶、大爷相继去世。
我的爷爷在他们那辈中排行老二。他是1987年秋天去世的。爷爷也活到80岁,他一辈子喜欢酒,弥留之际,还由我小叔端着,慢慢喝下去三盅子酒,然后驾鹤西去。
我们给爷爷发了五天丧,很排场。爷爷一辈子在世,没有风光过,这最后的离去,让他享尽了无限风光。
我爷爷走了之后,我奶奶、二大爷、三爷爷、二婶、二叔、三大爷,也相继走了。
我二叔去世那年,镇上实行殡葬改革,连个灵棚也没扎,去世的第二天,就走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很少去参加婚礼、庆典之类热闹活动,但有同事或者朋友去世,我如果能参加,是必定去参加的,总愿意去送上最后一程。
2016年,在北京举办著名诗人李小雨追思会,我和诗人马行去参加。我和小雨老师相识在胜利油田举办的金秋诗会上,她曾对我的诗歌进行过悉心指导,我感觉她对我有恩。尽管她当《诗刊》主编多年,不曾发表过我一首诗歌,我依然怀念她。
12月10日,我和诗人、散文家、出版策划人王展去北京八宝山,为诗人、诗歌评论家吴开晋先生送行。吴先生曾给我写过诗歌评论,我已收录到我最近出版的诗集《地方志》中。前不久,我拿到《山东工人报》发表了,我想近期去济南看望他,顺便把报纸送给他。想不到,他没有等到这一天,就走了。这成了我的一件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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