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家园”送了800多流浪者回家 精神病人张芹娥只是其中的一个流浪女返乡记

“爱心家园”送了800多流浪者回家 精神病人张芹娥只是其中的一个

日期:2012-05-21   来源:半岛网-城市信报 

5月16日这天早上，东营市利津县皂二村的李俊民，像往常一样把他收容的流浪人员召集到他们集体宿舍前的空地上做早操，他们穿得破破烂烂，思维混乱，连早操动作也做得七扭八歪。“你们老家是哪里的？”早操结束之后 ，李俊民开始了他的惯例问话，前面几个人都说得颠三倒四，让李俊民哭笑不得。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站了起来，“我家在聊城。”这句话引起了李俊民极大的兴趣，他又耐心、详细地问了多次，终于问清楚了这个妇女的家乡，李俊民为此兴奋不已。这个流浪女叫张芹娥，她是李俊民将要救助的一千开外的一名拾荒人员，围绕李俊民的“爱心家园”的故事也就此展开。

5月16日，当张芹娥在小本子上写出“白庙村”这三个字之后，李俊民就着急地开始在网上搜寻起来，最后他发现，张芹娥告诉他的德州市夏津县，这里果真有个白庙村，没多久他就联系到夏津县白庙村的村书记。村书记在了解情况之后告诉李俊民，村里确实有个人叫张芹娥，“只不过走失很长时间了 。”村书记称，马上会让张芹娥的家属跟李俊民联系。

在等待张芹娥家属的这段时间，李俊民回忆起他救助过的形形色色的流浪汉，像打预防针一样，他提前给一起跟随而来、激动不已的记者泼了一头凉水，“虽然找到了 ，但家属能不能来接还不好说。”李俊民称大多数家属会主动联系，千里迢迢地从老家来东营接走失的亲人，但也有不少例外。有的人走失多年，原有的生活格局已经发生变化，家属更期望他们的精神病亲属不要干扰他们现在的生活。李俊民回忆起一个叫万力军的流浪汉，当他辛苦找到远在河北围场的万力军的家属的时候，他们表示万力军已经走失十多年，怀疑李俊民是个诈骗犯。“我为了证明清白，愣是把他送到了河北”，李俊民回忆，当时他跟万力军在北京的小旅馆挤了一夜，两个人喝了瓶二锅头，李俊民借酒抒发烦闷，一遍遍地质问万力军，“你说我哪里做错了？”精神尚未正常的万力军当然只会傻傻地看着李俊民，无言以对。

和万力军的情况一样，张芹娥的弟弟袁功(化名)表露出相同的态度，通话伊始，他就怀疑李俊民提供信息的真实性，希望跟张芹娥通话。确认无疑之后，他给出的答复是——“今天过不去了 ，看看等着要不明天或者后天去东营。”听到对方这个回复，李俊民赶忙回应，“你们不能来接么？什么？你没来过，不敢来？没来过我给你们送过去总行了吧？”就这样，最后定下的方案是李俊民把张芹娥送回白庙村，对方支付四百元的油费。

这场讨价还价彻底让所有人丧失了刚刚找到家属的热情，李俊民则闷着头联系起了司机，只有张芹娥表露出少见的兴奋。进入“爱心家园”一年多以来，她很少有过思乡情绪，弟弟的声音似乎刺激起她回忆的神经，她“哈哈”地笑着，在一旁说：“回去好，让袁功给你买酒喝，你把我送回去，他给你喝酒。”

临近中午的时候，张芹娥被安排在“爱心家园”吃了最后一顿饭，南方老太给大家煮了满满一盆面条，每个流浪人员都依次上前盛上一碗。没有人表现出对张芹娥得以返乡的羡慕之情，大家或坐在床上，或蹲在角落里静静地吃面条，他们都不知道回家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李俊民的妻子韩淑霞给张芹娥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是“爱心家园”的规矩，每个回家的流浪者都得洗澡换衣服才能走，李俊民说，这些事情都必须得做，“不然回到家里，亲戚们都会嫌弃他们。”之后，她就坐上了面包车。临走前，张芹娥看都没看她的“舍友”一眼，这段生活经历恐怕不会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丝毫的印记。

汽车下午三点多出发 ，直到晚上七点半才到达德州市夏津县白庙村。一路上，李俊民不时地和张芹娥说两句话解闷，这个流浪女则呆呆地望着窗外，嘴里小声地自言自语。直到暮色时分汽车才驶进白庙村口，此时的张芹娥慌不迭地站起身来嚷着：“我到了 ，你们停下来，让我下车，我到家了，你们这是要把我拉到哪里去？”她的叫声很焦急，再度把每个人的激动情绪调动起来，可接下来所有人的情绪又跌到了谷底。

来接张芹娥的是她的弟弟袁功，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见到李俊民后表现出少见的沉默，他甚至连自己的姐姐都没看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你们啊。”就把一行人带到了自家。当晚，张芹娥被独自安排在一个仓库改成的卧房里，张家来者寥寥，根本没人去看她。只有张芹娥的母亲一个人坐在堂屋，一脸愁容地对李俊民说：“谢谢你啊，我一直以为见不到这个大女儿了 ，没想到你又把她送回来，我以为她已经死了。”

倒是袁功的一句话道出了人性的复杂，“她也有两个孩子 ，但孩子们也不来看她，孩子们跟她的关系淡漠得很。”袁功接下来的话反映了不少流浪者家庭对于精神病人的态度：“小孩那么小的时候她就疯了 ，奶奶凑钱让他们上了学，我作为一个弟弟，对姐姐是有感情的，爱心我也有，你让我天天地守着一个精神病人，我也受不了 。”

他的态度很快就在随后的一件事上表现出来。半小时后，摄影记者发现独自待在屋里的张芹娥消失不见了 ，赶忙大呼：“她又走了 ，她又走了 。”袁功则冷静地探查一番，然后淡淡地说：“不要紧，走不远，照片你不是都拍了吗。”这个时候，只有李俊民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我之前也是个精神病，可在家人的疏导下我慢慢地就扭转过来了，这么多年来我救了这么多的流浪人员，真正恢复过来的又有几个呢？”文/记者 田野 图/记者 李隽辉(欲知“爱心家园”的详细情况，请看A28～A2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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