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重提海碗

在许久的淡忘中，不经意间，母亲从尘封的角落寻出一只硕大的碗，在层层的灰尘上面罩着一付残破的蛛网。女儿在错愕中一遍一遍地刷洗，于是一只久违的青花边白瓷海碗，便端在手心了。大碗斤数有余，碗口也有些不十分周正，暗暗地毫无光泽，但在心中却有一股暖暖的感觉，勾起儿时的记忆。

六十年代，家家的日子都紧着过，一年的劳作，也就为能填饱肚子。忧愁总是挂在大人的脸上，孩子却永远是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到吃饭时，母亲们站在大门前，一声比一声高地喊着孩子的小名：吃饭了！快回来吃饭！于是原本一窝蜂的孩子们，便飞一般的挤入家门，拥在灶台边，手脸是顾不得洗一把的，便拥着大海碗“呼呼啦啦”的欢快地吃着，哪管是杂和面，还是萝卜菜叶，一股温暖在体内升起，脸上满是知足的幸福。

也有顽皮的，吃饭也安静不下来，挥手顿足之间一声闷响，碗儿躺在地上，变戏法似的成立几瓣，诡异的晃着。在大人的呵斥声中，暖暖的灶间静了下来，孩子怯怯地躲进炕角独自睡去，惊恐的脸上时不时露出会心的笑意。

第二天的日子，是在钜锅匠的吆喝声中醒来的，母亲边用衣襟兜着碎瓷片，边仔细地捏着几枚硬币寻着声音去了。在钜锅匠轻盈的手中，金刚钻和小铁锤飞舞着，随着一声声清脆大碗又有形有样了，只不过在那原本就不够俊秀的脸上，多了几只“蜈蚣”。孩子醒了，瞅着灶头上摆着的大碗，静静地窝在炕角的影子里。

三十多年过去了，已习惯于守着细白如玉的碗盏，边品着儿时想也不曾想的饭食，边觉得手中轻飘飘的，少了大海碗的质朴与亲切……

时间久了，这家中唯一的海碗也在时光的老去中，占据了客厅窗台一角。时常，母亲会斟上半碗清水，用竹篾围上几瓣青蒜，于是海碗在苍老与苦难间生出一丛绿来，年轻了许多。

在时尚与苍老间，母亲守着海碗，海碗守着暖暖的斜阳。

(作者单位：广饶县广饶街道教育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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