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政《飞天》滋兰九畹　诗心不老椽笔常健李云鹏:甘肃文坛不老松

他听从缪斯女神的召唤,17岁发表处女作,此后60多年沉醉于诗歌的大观园,不断汲取着诗歌的精魂,用不老的诗心筑就了风光旖旎的精神家园——《忧郁的波斯菊》《三行》《零点,与壁钟对话》《西部没有望夫石》《篁村诗草》等多部诗集和《进军号》《血写的证书》等多部叙事长诗以及散文随笔集《剪影,或者三叶草》。

他自《牧童宝笛》结缘《飞天》(原《甘肃文艺》)后,便以作者、编辑、主编的身份耕耘《飞天》三十载。尤其在主政《飞天》的14年间,他继承李季、闻捷、杨文林等《飞天》主编和编辑团队“不薄名人爱新人”的优良风范,滋兰九畹,树蕙百亩,将《飞天》打造成了“有志飞腾的年轻作者”的“一个试飞场地”。使《飞天》一度名家荟萃、新星璀璨,令文坛瞩目。时任文化部副部长、文坛老前辈张光年先生曾给予“一群认真的人办的一个严肃刊物”的高度评价。1999年新中国成立50周年时他被甘肃省委、省政府授予甘肃省先进工作者称号,获甘肃省劳动模范奖章。

在甘肃文坛,他既是园丁,又是花朵。

他,就是原《飞天》主编、著名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李云鹏先生。

本报记者朱红霞王谦虚

诗名远播他六十年文海求索成大观

对于李云鹏先生而言,诗歌是灵魂的自白,是人生的锁钥。

如今年至耄耋的李云鹏先生,虽然满头银发萧然,却精神矍铄,谦逊儒雅,一脸粲然的笑容和睿智风趣的谈吐,让人如沐春风,忘记了炎夏的酷热。

李云鹏先生出生于渭源县五竹镇,1951年肄业于渭源县五竹中学,随后参加军干校,在军干校学习了两年后,被分配在部队当文书、文化教员。

当时李云鹏所在的营区就在美丽的贺兰山下,与营区一墙之隔的宁夏省图书馆就成了他闲暇时间安放心灵的知识圣殿。在图书馆,他将自己埋在书堆里,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的营养,让心灵驰骋在书籍为他开启的七彩斑斓的世界里,那是他从来没有到过的远方。

四年苦读,为李云鹏以后进行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以致后来每当有人问及他从哪个大学毕业时,他都风趣地回答:“我是从图书馆大学毕业的。”

算起来,李云鹏先生与诗歌的结缘始于1954年。那年他模仿《苏尔科夫诗选》,写了一首三四十行的诗歌《战士的心》,发表在《宁夏日报》副刊。

第一次自己的作品变成铅字的感觉很奇妙,很幸福,这让当时年仅17岁的他开始心向缪斯。

于是在贺兰山下的绿色军营里,小兵李云鹏开始写诗。这期间,他订阅《飞天》前身《甘肃文艺》,阅读《人民文学》。

1955年的一天,李云鹏在《人民文学》无意间读到民间故事改编的长篇叙事诗《百鸟衣》,便想起外婆讲的一个牧童的奇幻故事,触发了创作长篇叙事诗的灵感。

《牧童宝笛》的创作发表经历给李云鹏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因为这铭刻着他与《甘肃文艺》编辑谢宠先生的一段感人故事。

那时缺笔少纸,李云鹏就在一本作废的会计账册上悄悄创作了长篇叙事诗《牧童宝笛》,偷偷寄给了《甘肃文艺》编辑部,随后开始了一日长于百年的等待。20多天的苦苦等待,等来了一叠厚厚的退稿信,令他惊喜的是,随信附有一封编辑部用漂亮的蝇头小楷写就的整整四页的修改意见信。感动之余,他赶紧按照要求将诗歌认真修改后又重新寄给了《甘肃文艺》编辑部。谁知第二天,部队突然开拔到了瓜州县。20多天后,他又收到了一封《甘肃文艺》编辑部的信,还是工整的蝇头小楷,还是满满3页的详细修改意见。看寄信时间,该是在两月之前。在瓜州县,营房扎在沙漠里,帐篷里热得像蒸笼一样,李云鹏还没来得及修改时,第三封信又接踵而至。信中充满热切的鼓励,“以你的年龄,写得是很不错的……应有信心改出来。”阅信后的李云鹏深受感动,他没想到一位老编辑竟能这样热情耐心地对待一个不知名的初学写作者。于是,他顾不得沙漠里的高温酷暑,把洗完脸的水洒在地上,铺上凉席,光着膀子趴在地上改完了第三稿。随后经过编辑的精心修改后,400余行的《牧童宝笛》配以醒目的手书标题在《甘肃文艺》隆重推出。

然而,李云鹏先生却始终不知那位编辑的姓名。直到1972年,他做了《甘肃文艺》编辑,才得知那三封退稿信出自当时诗歌编辑谢宠先生之手,但遗憾的是,谢先生已不在编辑部。后来,见到谢先生后李云鹏提起这段往事时,谢先生只是有点惊讶地说:“是我吗?《牧童宝笛》我记得,我做过那些事吗?”在谢先生看来,当年所为,不过是尽编辑的本分罢了,并不是要人记住或感念于他。后来李云鹏先生在《想起三次蝇头小楷的退稿信》中述及40年前这段令人动容的旧事,谢先生读后写诗作答。诗云:

“与君同道亦因缘,惭愧前编逊后编。

自古文章随代起,三行一读一欣然。

依稀旧事梦耶真,四十韶华半劫尘。

君自成名吾亦老,共存肝胆作诗人。”

50多年后,回忆往事,李云鹏先生深情地说:“如果没有这位令我一生敬重的编辑的热忱和耐心,一个陌生小兵的一篇很不成熟的冗长之作,要脱颖而出是很难的。虽不敢说三封信就影响了我的一生,但在我三十年的编辑生涯中,这始终成为我敬重的一种职业风范,无声地激励着我,鞭策着我。无论时代进入到怎样一个阶段,这种品格仍是一册珍重的教科书,是一种财富。”

正是这不厌其烦的三封退稿信,激励李云鹏先生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创作之路,陆续发表了《血写的证书》《进军号》《花儿魂》等几部叙事长诗。从此“牧童”的“宝笛”响彻陇原,一位诗人,横空出世。

美国著名诗人兰德尔?贾雷尔说:“即使世界明天就要结束/我也要栽我的小苹果树。”诗人李云鹏就是这样一位执著吟歌的诗痴。60多年来,他沉醉于诗歌的大观园,不断汲取着诗歌的精魂,用不老的诗心筑就了风光旖旎的诗意王国——《忧郁的波斯菊》《三行》《零点,与壁钟对话》《西部没有望夫石》等多部诗集和《进军号》《血写的证书》等多部叙事长诗以及散文随笔集《剪影,或者三叶草》。

然而说起自己的诗歌创作,李云鹏谦逊地说:“我无意识地走进了文艺界,自己确有所感才会写东西,作品比较接地气,虽才华不足,但写得实在。”

上世纪80年代之前,李云鹏的诗歌创作处于试笔阶段,先生说:“这些诗艺术水准不是很高,所以没有把它们收录进诗集里。”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是中国文学的高潮期,也是李云鹏先生诗歌创作的成熟期。这一时期,他以清新明快、质朴自然的诗歌讴歌黄土地的沧桑巨变和人们昂扬向上的创业豪情,成为那个朝气蓬勃的伟大时代的歌者,写下了大量表现西部风光与人民生活的诗篇,如脍炙人口的《长长的雪水河》等作品。《忧郁的波斯菊》中的诗作,即是这一时期的精品诗作。

上世纪90年代,是李云鹏先生诗歌创作的黄金期。这一时期,他作庄周之思,发太白之吟,写下了大量意境优美而富含哲思的抒情短诗,其特点是质朴、自然、清新。这些诗集中收录在诗集《零点,与壁钟对话》中。后来《零点,与壁钟对话》与高平的《高平诗选》、伊丹才让的《雪域的太阳》、何来的《何来诗选》、李老乡的《野诗》一起组成于香音神诗丛,1997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香音神诗丛,集中展示甘肃当代诗歌创作的成就,其光辉长久地辉耀着陇原诗歌的天空。

三行诗是这一时期李云鹏进行诗歌形式探索的成果。先生力图从一滴水珠中见太阳,借一缕微风听天籁,以小见大,举重若轻,将对生活的感悟和人生的思考升华为富含哲思之美的三行诗,陆续写了400多首,《星星》诗刊发表了近30首,《黄河》等其他刊物陆续发表了200多首,引起诗坛关注。1993年,诗集《三行——潜入你的心园》出版之际,中国诗坛大家公刘先生为诗集作序五千言,给予了这样的评价:“三行体,固然不自李云鹏始,但是一下子就拿出300首‘三行体\’的诗人,到目前为止,似乎还只有李云鹏一人。”

诗集《西部没有望夫石》也是李云鹏先生比较满意的。集子中三分之二是写西部的,30多首是写西藏的。纵观整部诗作,形式不拘成法,诗风质朴明快,格调清新高雅,细读之下,那种诗意的芳香,长久地留在诗爱者的心中。

2001年退休后,李云鹏先生仍然笔耕不辍,学习王力的《诗词格律》,收看大学教授关于诗词的讲座,写下大量古体诗,收录在《篁村诗草》中。

“诗缘情而绮靡”,情是诗歌的灵魂。只有情动于中而发于外,才能成就好诗、真诗。写诗的过程,其实就是诗人思想和情感淬火的过程。唯其如此,诗作才会呈现思想的光华。读《篁村诗草》的感觉,即如此。在先生眼中,生活总是镀上了一层诗意的亮光。无论在田间劳作,深夜诵读,还是友朋相聚,观览风物,他总是用慧敏的诗心触摸着一花一草、一山一水,将诗境与心境、诗情与画意水乳交融,化成脍炙人口的诗章。

散文随笔集《剪影,或者三叶草》是去年儿女们送给先生八十华诞的一份寿礼。这是先生优雅而诗意人生的心灵史,其中有他与编辑之间的感人故事,有与诗坛大家交往的风雅趣事,有主政《飞天》的光荣与悲壮,亦有麒骥带驹的美好往事……

翻开《剪影,或者三叶草》,便可了然李云鹏先生这棵甘肃诗坛常青树的精神世界和人生足迹,亦可了然甘肃文坛近半个世纪的春华秋实和风雨沧桑。

滋兰九畹他三十载耕耘《飞天》育英才

1972年,李云鹏先生进入《飞天》文学月刊社,成为一名编辑。

1987年—2000年,李云鹏先生主政《飞天》文学月刊。

无论做编辑还是做主编,近30年的编辑生涯里,李云鹏先生始终不忘初心,坚守一条信念:那就是热爱作者和珍重他们心血之作的艺术。尤其在他主政《飞天》的14年间,更是践行了“不薄名人爱新人”的办刊理念,坚守了以质取稿而不以人或名望取稿的用稿原则。他说:“这是源自谢宠以及整个飞天编辑团队的一种编辑品格和职业风范。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刊物生机乃至生命之所系。”

本着这样的理念,一大批新人在“新芽”“大学生诗苑”“青年诗坛”等多个旨在培养文学新人的栏目成长起来,同时,田间、公刘、张贤亮、刘心武、陈丹晨等名家的诗文也频频亮相《飞天》；“心之桥”“我与文学”搭建起编辑与作者、读者互动的桥梁……

作为主编,李云鹏先生更是带头践行这样的办刊理念。

他发现并提携甘谷农民诗人南山牛,不仅将他的组诗《家在甘肃》放在《飞天》头条,而且在卷首漫语进行了突出推荐,“这些诗所具有的特殊质朴的气质,以一种别样的清新,使你闻到了雨后春泥的气味”。组诗发表后,很快就被《诗刊》转载。

他为诗人支禄撰写诗歌评论,对其人品、诗品进行深入细致评析,给予热情鼓励。

30年来,李云鹏先生扶持新人的感人故事浩如繁星,不计其数,扶持了一大批在全国有影响力的诗人。

作为一个敬业负责的编辑,他还曾退过大诗人公刘的诗稿。诗坛大家公刘丝毫未计较此事,还安慰李云鹏:“没关系,你不要放在心上,东方不亮西方亮,我再试试别的地方。”这就是一个编辑的品格,也是一个诗坛名家的胸怀。

在李云鹏先生和飞天同仁的共同努力下,这期间,《飞天》进入了发展的辉煌期。小说《天上有个太阳》在《飞天》发表后,被导演张艺谋改编成电影《一个都不能少》；报告文学《兰州上空的鹰》连载了两三期后,被改编成电视剧,还获了奖。同时,《飞天》上发表过的作品被《小说选刊》《诗刊》《诗选刊》等全国性大刊物大量转载。“大学生诗苑”作为全国文学期刊中最早创立的一块大学生诗垦地,成了享誉全国学子的名牌栏目,进入“诗苑”的大学生诗人,从名牌大学到函授大专,遍布全国各地。“我与文学”栏目中,161名全国知名作家在此叙说了自己走上文学之路的经历和感悟。1990年《飞天》被省委宣传部、省新闻出版局、省出版工作者协会评为甘肃省“优秀期刊”,1994年被评为首届社科类“一级期刊”,1999年被评为第二届社科类“一级期刊”……

时任文化部副部长、文坛老前辈张光年先生曾对《飞天》给予了“一群认真的人办的一个严肃刊物”的高度评价。

作为主编的李云鹏,在1999年新中国成立50周年时被甘肃省委、省政府授予甘肃省先进工作者称号,获甘肃省劳动模范奖章。

回忆《飞天》的荣光,李云鹏先生说:“《飞天》有一个始终保持着纯正编风的让人骄傲的班子!这是能取得这样好的成绩的源泉。”

“甘肃是戏剧大省,也是诗歌大省。后者与《飞天》在诗歌人才的培育和李老乡、何来等一批甘肃优秀诗人的崛起有着割不断的关系。”说这话时,李云鹏先生言语间满是自信与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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