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嫁妆

□苏亚萍

前不久回娘家,正赶上妈妈与弟弟闹矛盾。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因为一辆旧自行车的去留问题发生了分歧。

这辆“飞鸽”牌自行车是妈妈的嫁妆,它是跟着妈妈被奶奶和爸爸迎进家门的。改革开放前,我们家只有爸爸一个劳动力,挣公分少,是队里最穷的人家,家里除了一口破窑洞再没什么家具摆设。为了接妈妈进门,奶奶还在队里的富人家借了好些东西,这辆自行车当时给妈妈争了不少光,也让爸爸扬眉吐气了好一阵子。其实妈妈不会骑自行车,这辆自行车被“娶”进家门之后便成了爸爸的专车。

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爸爸在外面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他每天骑着自己的专车拼命地挣钱。好多年间,无论风霜雨雪,那辆自行车都会载着爸爸按时回家,偶尔还会捎来好东西给我们兄弟姐妹。那时心里真的好感激爸爸的自行车,每次帮爸爸洗车时,我们都分外地卖力。我们家的日子就这样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到了1992年的夏天,爸爸在别人羡慕的目光里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回家了。从此,那辆自行车的主人就换成了姐姐,它每天认真负责地接送姐姐上下学,记录着姐姐中学时代的快乐与忧愁。直到姐姐初中毕业去城里上高中时,它才开始被遗忘在家里,静静地躺在墙旮旯。

由于在外面工作,爸爸的想法比较超前,接触的事物也新一些。我们的砖房是爸爸在当地信用社的支持帮助下盖起来的,当时借款金额不大,还款日期也短,但还是帮了我们一家人很大的忙。它让爸爸终于在别人面前抬起了头,还让我家摘下了“最穷人家”的帽子。这时姐姐也工作了,家里的生产生活条件真正得到了改善。

任由风雨侵蚀,那辆浑身是功绩和伤痕的自行车始终躺在墙旮旯。我和妈妈一直没有嫌弃它,每次放学回家我总是猫着腰躲过妈妈的眼睛,偷偷骑上自行车出去玩。有一次因为骑车技术差我伤了自己,自行车被妈妈永远地锁在了仓库里。

再后来,爸爸的事业蒸蒸日上,很快摩托车换成了小汽车,小汽车在农村的便道上扬起的尘土都是威风凛凛的,爸爸的名气也传遍了村里村外。在爸爸的带动和信用社的扶持下,村里胆大的人家也相继摘下了“穷帽子”,“信用社”这个名字也慢慢走进了人们的心里。我家的那辆自行车真的“老”了,它躺在仓库里,不再有人讲述它的故事,更多的时候因为占地方而讨人嫌。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本世纪已过去了十多年,我们姊妹也长大了。弟弟接过了爸爸的接力棒,依靠党的富民政策,大胆尝试实施各种经营项目,蔬菜大棚效益明显,养殖场也办得红红火火。家里的砖房早已换成了别墅式小洋楼,而那辆过去还是功臣的自行车除了沉默不语,连站脚的地方也成了问题,好几次弟弟想要处理掉它,都被妈妈拦下了。这次弟弟的越野车进了家门,它就更碍眼了。

妈妈要留下那辆自行车,因为它是外公留给她的嫁妆。弟弟要丢掉它,因为它占地方又没任何使用价值。家里的电动摩托车、微型耕地机、大型翻土机、拉货车、越野车等等,大大小小有十几辆,在任何人的眼里,那辆自行车的确没有留存的必要了。

几十年过去了,那辆自行车经历了风雨,和我们家一起走进了新时代。它是记忆,记录着我们一家三代人的欢笑与泪水；它是见证,见证了我们家从贫穷走向富裕的变迁,也见证了改革开放取得的丰硕成果。这次我要帮妈妈留下它!

(作者系安定区西寨初级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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