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的河洲社火

□董志强

老家是清同治年间从河洲(现临夏回族自治州)举族迁徙,被左宗棠安置到定西的。过年社火耍的是从故地传承过来的河洲社火。河洲社火较多地继承了社火原本驱赶飞禽猛兽的功能。

据说,远古没有房子的时候,祖先们或住树林或挤山洞。那时,天天都有凶恶的飞禽猛兽出来吃人。特别是冬季逢年过节,地里没有庄稼,山上少了小动物,飞禽猛兽见人就吃。

后来,人们发现,只要狮子、老虎、豹子一吼,别的野兽就吓得四处乱跑；凤凰一叫,所有的鸟就像被吓破胆似的,连翅膀也张不开了。

为了过上太平日子,人们就开始模仿狮子的吼声造了锣,模仿老虎的啸声造了钹,模仿豹子的叫声造了鼓,模仿凤凰的鸣声造了笛子。每当逢年过节,飞禽走兽蜂拥而来的时候,大家就拿出锣、钹、鼓、笛子来,吹吹打打,又蹦又跳,一直闹到天亮。飞禽走兽无不吓得狼狈逃窜。后来,一代代流传下来,演变成闹社火的习俗。

老家晚上闹社火,这更符合野兽晚上偷袭时人不得不驱赶的习惯。于是,社火除了模拟声音之外,还有灯笼,用亮光为人照路的同时,又似用火驱吓入侵禽兽。

晚上闹社火不同于大白天跑街的那种。钹是社火的总指挥,正符合虎是百兽之王的规则。钹把式随着两腿翻飞的舞步,双手把钹高高举过头顶,伸着长长的两臂上下摩擦,便发出“咣——咣——”的声音。

锣是钹的配角,跟在钹的旁边,与钹的关系似夫妇,夫唱妇随。在动物界狮子与虎相伴而行的举动还不多见,但在河洲社火里的确是这样安排的。打锣者左手提锣,右手拿锤,跳的姿势与钹大同小异,只是幅度比打钹者略小。随着锤的一下下敲击,锣便发出“当——当——”的声音。

河洲鼓的打法更是花哨。按花鼓、三起三落、翻鼓三个层次递进。一二十个人,或一排,或几排,每个人背一个大筒子鼓,置于胸前。随着鼓槌上下翻飞,脚腿翻转腾跃,发出“咚——咚——”或“咚咚咚——咚——”等节奏不一的鼓声。伴着鼓声,几十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那个排山倒海、气吞山河的阵势,不要说禽兽入侵,就是成精,也足以震得它灵魂出窍,魂飞魄散。河洲筒子鼓要比影视剧中常见的那种陕北腰鼓大四五倍,鼓槌也是由槌系、槌杆、槌头三部分组成的呈短棍状的硬槌,而不是定西当地社火中鼓手常拿的短绳类的软槌。槌头往往由做衣服时剪裁下来的各色布料缝制而成。打起鼓来,鼓槌在翻飞中显得五彩缤纷。

灯笼是每人一把。每把灯笼都是多角多面。每个面上贴有龙凤呈祥、鸟语花香之类的剪纸吉祥画。里面的灯一点着,面上的画在灯光映照下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人们欣赏社火的同时,通过观察灯笼上的剪纸品评各家的手艺。大型社火中灯笼达到几百把,小型的也有几十把。每个人踏着鼓点迈着舞步把灯笼载得忽高忽低,时紧时慢,有模有样。灯笼一会儿排成一字长蛇阵,一会儿变成各种阵式,像是包抄被围困的野兽。

当钹把式传来一声“杀——”的吼声时,钹、锣、鼓同时发出“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合奏声,像把围住的禽兽擒而杀之,大获全胜。

笛子声声,唢呐幽咽。各类折子戏纷纷登场,更像是庆祝驱赶围捕禽兽得来的胜利。社火最后收场时,舞狮开路,灯笼绕场,钹、锣、鼓复鸣,似在带着胜利果实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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