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河西走廊：古羌人栖息繁衍的地方

一

唐代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写出了守护边关士兵的思乡之情，也写出了祖国西部边疆的壮美风光。从凉州到玉门关，不就是河西走廊吗？用羌笛奏着《折杨柳》，夕阳西下，回望长安，一股浓浓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羌笛，顾名思义，就是羌人吹的一种笛子。马融在《长笛赋》中写道：“近世双笛从羌起，羌人伐竹未及己。”守边的士兵从遥远的中原，过陇西，翻越祁连山，来到河西守护边城。也许吹笛的士兵就是生活在西南部的羌人，那里生长着可以做笛子的竹子。在羌人栖息繁衍的河西吹羌笛，真不知哪儿是他乡哪儿是故乡！

《后汉书·西羌传》在追溯羌族历史时写道：“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明确提出，西羌本源，出自姜姓部落。据《山海经》记载，羌人是炎帝之后。可能距今6000年前，渭河流域发生干旱，先羌部落在气候、人口等影响下，势力逐渐走向衰落，要对外寻找资源。在此背景下姜姓炎帝联盟和姬姓黄帝联盟之间发生战争，炎帝战败后西迁。

夏商时期，羌人生活在康青藏、渭河流域，甚至黄河中上游盆地等中国广大西北地区，占据今天甘肃、青海、宁夏的大部，陕西的西部。《说文·羊部》记载：“羌，西戎牧羊人也。”说明此时的羌人以养羊为业，处于游牧状态。

到了周代，周人其始祖追溯到姜嫄，祖先也是羌之一种，傅斯年在《姜嫄》中说：“姬周当是姜姓的一支族，或者是一更大族之两支。”顾颉刚也说：“周人本来是戎的一种。”可以说，整个西北陕甘青宁等地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羌族部落，由于地域距中原遥远，生活在河西的羌族不为中原王朝所知，缺少当时的文献记载。

从公元前824年周宣王以秦仲为大夫，在天水、陇南一带攻打西戎，到公元前361年前秦孝公”斩西戎之獂王”为止，秦人与西戎 的斗争持续了四百多年。

秦人对羌戎的强硬政策，造成羌戎的进一步分化，一部分生活在甘青黄河、湟水中游的羌人接受了秦人的农耕技术，改变了生产方式，农耕于河谷地带。一部分羌人西迁，经临洮进入祁连山区，北出扁都口、霍城（山丹）一带，进入河西走廊，与河西地区的羌族群融合。还有一部分远走西南的羌人成为后来的西南诸羌，也许羌笛就是生活在西南羌人的杰作。

二

进入河西的羌人，采取怎样的生产生活方式，这与河西的自然地理有关。

河西走廊南侧为祁连山脉，北侧为龙首山、合黎山和马鬃山。祁连山脉常年积雪和史前冰川融化的雪水，沿着山间沟谷顺流而下，冲积形成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等大片绿洲。走廊内河流纵横，石羊河、黑河、疏勒河都发源于祁连山脉，是宜牧宜居的天然佳地。汉朝四郡就设置在这些绿洲之上，成为交通路线上的固定据点，形成历史上著名的丝绸之路。

羌人在河西，逐水草而居，一般在河流岸边的高台地上聚居，在台地或在聚居地周围开垦耕地。在酒泉市肃州区清水镇曾经挖掘出大规模古羌人聚落遗址。房屋基址的形式分半地穴式和地面式两种，储藏坑里有陶片、石刀、石锄和骨器。在金昌市金川区双湾镇三角城村三角城也发掘出类似遗址。该遗址由古城遗址、居住遗址和墓葬三部分组成，出土遗物有石器、陶器和贝币等。这些遗址、遗物证明，当时生活在河西的羌人已进入西周晚期和春秋早期。这里的畜牧业和农业都有了较大发展，种植的谷物品种逐渐增多，生产工具进一步精细，广泛使用铜器、铁器。手工业有了相当水平。以海贝充当货币，出现了商品交换，私有制已产生。

这种聚落生活方式，并没有改变羌人游牧民族的特征。当时农业水平低下，耕种的作物不足以维持生存，畜养牲口是主要食物来源。羌人仍然以牧羊为主要生活来源，春夏秋，遍野的草地成为家畜的天然牧场。寒冬期间，牧草生长缓慢，羌人也往往从事小规模农业，栽培耐旱作物。

羌人以羊为图腾，也佐证了以游牧为主的生存方式。羌人在冠礼和送葬仪式中，脖子上要系羊毛绳，表示与羊同体。在丧礼中要宰羊为死者引路，称为引路羊。现在居住河西的居民，在祭祀时，仍有为祖先“献羊”的风俗。

河西地理位置的一大特点是绿洲与戈壁荒漠交错。生活在河西的羌人，在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这些绿洲上形成各自独立的部落，没有复杂的君长组织，只有地方豪强为部落领袖，部落与部落之间基本没有联系。

河西羌人这种半牧半耕的生活方式，已部分失去了游牧民族那种”骏马平川，引长弓射大雁”的豪迈，坚守家乡，不愿迁移，艰苦耐劳，安居乐业成为河西羌人的主要特征，基本符合北方农耕民族的特征。

三

中国历史上的边患，因地势及气候因素，主要发生在北方。秦汉统一中原后，边患主要是西部的游牧部落。

当时蒙古高原居住的匈奴为游牧民族，居民多强悍，常思南侵。北方诸族统一于匈奴，匈奴占据河西，与青海河湟上游地区的氐羌族群接成联盟，形成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两大政治对立集团。

秦始皇对付匈奴、羌族，采用驱逐政策，拒羌、匈于长城以外，建立起西部和北部防线。

汉时，高祖、吕后、文帝、景帝采用和亲政策，稳定边境。经文景之治，汉社会稳定、经济发展、国力增强，武帝决心“征伐四夷、开地广境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河西处在青藏高原与蒙古高原的交汇处。要瓦解羌匈联盟，首要的是要夺取河西走廊的控制权。武帝先后发动了河南战役、河西战役和漠北战役，大胜，设置河西四郡，牢牢控制了河西广大地区。此后的历届中原统治集团不断移民“戍边屯田”，居住在河西的羌人与移居的诸族杂居，走上农耕文化的道路。

羌人接受农耕文化的过程是一段艰难历程。从内地迁移来的农民、士兵，甚至一些犯人，掠夺羌人的牲畜、土地，激起了羌人的反抗，仅东汉章和元年至桓帝永康元年80年间，河西羌人发动针对河西四郡及重要军事、政治要塞的战争近十起。东汉政府还对羌人实行分而治之政策，强行把数以万计的羌人内迁到汉王朝北部边缘郡县。后来的历届统治者不同程度地在河西向内向外移民，河西羌人主动或被动进行迁移，或向东入中原，或向南入巴蜀，成为华夏汉民族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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