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范毕业后我圆了自己多年的教师梦想然而在反右风暴中

师范毕业后，我圆了自己多年的教师梦想。然而在反右风暴中我却因态度属于“恶劣者”，被定为留职劳动教养处分。宣布处分那天，我心里很轻松，而且态度出奇得平静，我一生的目标就是当一名教师，只要还允许我当教师，就没有什么损失，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罢了。

教养所设在山东淄川区内胶济铁路以南一片山区里，从王村车站下车，往南二三里路，就上了山坡，山坡的路还算宽敞，能跑开汽车，就是用碎石和沙子铺成的，如果穿布鞋，几里路鞋底就被磨透了，路旁就有打鞋掌的。同行的几个人，每人打了一双鞋掌，就又顺着山坡往南爬去。直到傍晚时分，才爬到半山腰，只见有几座草房和砖房，混合座落在一片较平缓的斜坡上，那就是我们的住处。回头望去，漫山遍野的人正一队队、一撮撮，从工地收工回山吃晚饭。原来他们都是被送来教养的，我的心不禁悲凉起来——难道我就要在这个地方度过这段时光？

我们跟着领队，走进一座五间长的大屋子里，门朝东南，地上铺着铺草，零零星星摆着一堆堆行李。我们找了一段合适的地方，把行李放下来。在暗淡的灯光下，把被褥铺好，因为我太疲劳了，连晚饭也没吃一骨碌就躺下去,一夜好睡。

天刚亮就被一阵哨声吵醒，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操着胶东口音说起了怪话：“把我们充军到蒲松龄的故乡来了！”，原本寂静的宿舍里，突然间响起一阵笑声，据说那人原是个团参谋，到过朝鲜，因为好丢脆话，被打成右派，至今满不在乎，这不老毛病又犯了。因我是个棒小伙，被领导指定为十多个人的小组长，在建筑队里当壮工，干些搬砖和泥，供师父砌墙之类的零活，我有在这个小组内安排活的权利，自己愿意干什么活就干什么活，我总是找重活干。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相处得也很融洽，大多数并不愁眉苦脸的。尤其是那些未婚的年轻人，一个人吃饱了一家人不饿，不时地唱起电影歌曲：“九九那个艳阳天，十八岁的哥哥去把军来参”……有人还吹起了笛子，于是我也拉起了京胡，一定弦先来了一段西皮小开门。那时还没有样板戏，只听得有人喊“好手音”，大概懂局的都知道这手音的重要，一群人围了上来，弄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不会拉，才学着拉。”“你才学着拉？也得几年的工夫了。”“来段追韩信吧，简单的”——接着就做起了萧何跑城的架式，“要不就来段借东风”，又做起了诸葛亮捋髯摇羽毛扇的动作，原来是个好俊秀的老头！其实他好唱青衣花旦，梅派的汾河湾、霸王别姬的一段南梆子都是他的绝唱，与戏台上唱的丝毫不差。我勉强保了他们唱了几段，就把京胡交给他们，原来都是好拉好唱的高手，从此，他们就成了我不花任何学费得来的好老师。

教养所，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作家、音乐家、画家、学者、法官、演员，什么人才都有，电影李二嫂改嫁中当李七的演员就曾住在我们隔壁。如果你是个好学的人，时时刻刻就会遇到你需要的老师。你不仅能学到文学艺术，还能学到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那些在工地上干活的浑身满是泥土的人，马列水平极高。在政治学习中，他们的小组发言，简直就是一篇高水平的论文。你有什么问题向他们求教，他都回答得清清楚楚头头是道，既学了知识又学会了做人。有的出口成章，博古通今，跟这些人生活在一起，随时随地就长了学问。

在教养所的这段日子，不仅不感到寂寞和痛苦，反而感觉是一种机遇。四十年后，我平反昭雪在家乡担任中学校长，经常将自己这段不平凡的生活表述为“我的大学”。

老队长

老队长是禹城市某村的一名优秀党员干部，名叫玉斌。他任职期间，大公无私任劳任怨，其言行令人赞口不绝。他与群众打成一片，一干就是十几年，人们都亲切地称他“老队长”。

我八岁那年，村里正吃着大锅饭，日子很不景气。玉斌三番五次找到村支书，强烈要求入党。他发誓：闹个队长干干，把经济落后的村子搞上去！有志者事竟成，不久，玉斌就光荣地加入了共产党，成了生产队的领头人。

玉斌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说话铿锵有力。土生土长的他，对庄稼活精通得很，干起活来井井有条，讲起话来头头是道。村民们都称他是个文武双全的清官，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处处为老百姓着想，出来不计较个人得失。

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带领全村群众除草的一幕。他常说：“庄稼荒是人懒，长了杂草准减产。”那年夏天，天格外的热，他头戴草帽，肩上搭着一块白毛巾，冒着中暑的危险带领群众锄草。他手握锄把，弓着腰，处在队伍的最前边，虽大汗淋漓却大气不喘，不辍劳作。看着身后除掉根的草打了蔫，他心里乐开了花。有两三个小青年受不住炎热的炙烤偷偷躲到树下乘凉，竟被老队长逮了个正着，不但挨了顿训斥，还被罚多锄两趟地。在他严格管理和积极带动下，村民们掀起了大干快上的生产热潮，公粮提前交，修河早早竣工。多次荣誉和奖励接踵而来，老队长很快成了当时公社里的名人。

土地承包到户后，他大力推广麦棉套种新技术，田间地头总少不了他穿梭的身影。在村民文化素质低、理解能力差的情况下，他边示范边讲解，有很多次午饭是家人送到地里去的。当人们饱尝棉花小麦双丰收的甜头后，才深深感恩于这位这位不辞劳苦的领头雁。

一位群众拍手称颂的好干部，能经受住党的严峻考验，却经受不住岁月的考验。时光如流水，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白发如霜，背驼似弓的老人。此时此刻的他，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右手拄拐，左手拎马扎，每天在村中央那棵他曾敲钟警钟的大枣树下徘徊，抬头仰望高空掠过的飞雁，他感慨万千。他力所能及的是每天给放学的孩子们讲八路军打日本鬼子的故事。

一天，老队长步履蹒跚地走向村支书家，从口袋里哆哆嗦嗦地摸出身上仅有的五元钱，郑重其事地递给支书说：“这是我近期的党费，请组织收下。”村支书看他年龄已高，不肯接收，他却格外认真：“党培养了我这么多年，难到我不该尽尽义务了吗？”一席话说得支书伸出手无可奈何地接过钱。几天后，便传来老队长吐血身故的消息……

给人们做牛马的，人们永远记住他。老队长含辛茹苦奋斗了一生，用勤劳和智慧换来的一个党员的业绩将被村民们永远铭记！

芙蓉国里尽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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