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江是“书画之乡”,书画名人辈出。而与书画相伴相生的装裱行业,在内江也拥有悠久的历史,并随着时代不断发展。
如今,在传统装裱手工艺一代代传承的过程中,新型机器装裱逐渐兴起,并占据了一定的市场。
◇全媒体记者 李静 文/图
解放前的内江装裱市场
从在石头、金属、兽骨以及竹木上镌刻图画、文字,到缣帛问世,书画艺术萌芽,再到丝织、造纸与书法、绘画的相互作用,装裱工艺得以产生并不断发展。如今,书画装裱,作为我国独特的传统手工艺,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装裱是一门历史悠久的艺术!”现年82岁的陈伯祥感叹。陈伯祥是内江市市中区人,他的表哥廖树森在解放前是内江有名的装裱师傅。
陈伯祥介绍,解放前,内江城区主要有“仁义永”、“庆云斋”两大装裱店,承包了城区大部分字画装裱业务。1940年,廖树森在父亲的推荐下,进入位于小东街的“仁义永”做学徒。
“我还记得,‘仁义永\’那间二三十平方米的屋子里堆满了字画,大家都喊那位装裱师傅‘苏老板\’。”陈伯祥说。
三年学徒时光,前两年只能打杂,第三年才能真正学手艺,若是中间出了差错,就只能走人。廖树森从学徒开始,在“仁义永”工作了10年,后来,他自立门户,租了一家12平方米左右的店面,替人装裱字画,因为手艺精湛,曾与马怀忠、秦龙章并称为内江的三大装裱名匠,“店内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陈伯祥说。
在陈伯祥的记忆里,当时来装裱字画的人,几乎都出身于大户人家。那时候,每到逢场天,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书画爱好者在逢场天将字画送来店里装裱,约好日子来取。
“那时候不比现在,字画不讲究多少钱一尺,名家的就值钱,喜欢的就值钱。所以,装裱的价格也是看人收费。”陈伯祥说,遇见不熟的人,可能价格虚高一些;若是熟人,甚至不收钱,对方拿一盒烟、一包茶叶,师傅就愿意替他们装裱。
抗战胜利后,内江新开了几家装裱店,“丹青引”就是其中一家,店老板是梅晓初、晏济元、梅鹤年等几位内江本地的书画名家。与“丹青引”齐名的,就是内江糖号、钱庄的股东黎端赐所开的“小米家”,位于大西街。
“小米家”的装裱故事
“小米家”成立于1945年,提到它,就不得不提与装裱打了半个多世纪交道的鞠天佑。
据鞠天佑回忆记录,1947年,他进入“小米家”做学徒。“当时店内有3位师兄,店规严格,进店先煮饭、洗床被、抹案板、磨刀、搅浆糊,打杂3个月。”
店内的规矩是,学徒自带衣被,铺棕垫睡案板,每天早上6点起床,打扫店内外卫生,清洗水烟袋和叶子烟杆,早晚开关店门、铺垫卧被,不经许可不能随意离店玩耍或为他人干活。早饭后开店门,完成前一天下午收工时师父或师兄布置的任务。对于来店客人,做到“一座、二茶、三谈事”。晚上8点收工,学写300个小字,写完后有1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学练算盘,也可以看书读报。10点,准时关灯睡觉。除有特殊事情可以休假,平日必须在店内劳动,且报酬很低,第一年月薪2升米,第二年月薪4升米,第三年月薪8升米,三年出师后继续帮工带徒的,月薪2斗米。
鞠天佑在店内先煮饭打杂一个月,师父看他聪明伶俐,破格让他提前学习裱画,招来一个从高梁镇乡下来的学徒接替做重活。再之后,又来了一个学徒,因连着三顿饭没有煮熟,老板娘认为“太笨了”,便叫人将他领走了。
“老板娘是个直率、爱念叨的人,有时会帮忙干点杂活,开开玩笑。老板清风雅静,并不唠叨,是个完全不同的人。”鞠天佑这样评价。
1948年,东坝街口与水巷子之间,茶馆、饭店云集,自发形成热闹的自由交易市场。老板黎端赐看中这个口岸,同年初,他将地处大西街菜市场的“小米家”搬迁至钟鼓楼附近,不久后又在文英街开了分店。除了为客户揭裱字画,代为书画爱好者求索作品外,他还对外经销宣纸、虎皮纸、白色对方纸、红绿蜡光纸等。
在裱画工作室,有老板黎端赐专用的休息卧床。晚饭后,工人正在工作、学习的时候,他靠着帐壁,要么吸着一米长的玉嘴铜斗什邡叶子烟,观察大家有无磨洋工;要么戴着眼镜翻阅唐诗宋词;更多的时候,是捧着专门配选的一套小瓷碗和一组白色牛骨骰子,不断地叭叭叭摇着,不少于数百次。
鞠天佑回忆,老板的生活十分规律。上午,黎端赐在店内书写对联、招呼客人,下午就到茶馆喝茶会友、交易期货。
下雨天,鞠天佑到电影院接老板回家,顺便看过黑白电影《淘金记》《出水芙蓉》《七侠五义》等。
后来,因店内的师兄逐个出师、自立门户,鞠天佑逐渐成为店内裱画的主力。且因他初中文化,比其他师兄弟学历高些,老板便让他少做粗活、多做细活,精裱一些贵重字画。老板不在的时候,鞠天佑就在现场为客户书写婚寿贺庆、乔迁之喜的对联。
“虽然辛苦,但老板从没打骂过我。他的女儿黎碧孀喜欢和我聊天,冬天给我编织了一双手套。他几岁的儿子也常和我玩耍。三年的学徒生涯,我学到了艰苦奋斗的作风,也养成了诚实做人的品德,还学习了很多文化知识和装裱技能。”在后来的回忆录中,鞠天佑这样写道。
挽救古字画的陈伯祥
如今,鞠天佑已经很少再进行装裱。目前活跃在内江市场的老装裱师傅,当属陈伯祥了。
因为表哥有一手好的装裱技艺,陈伯祥从小耳濡目染。1978年,陈伯祥开始真正跟表哥学习书画装裱。由于要上班,他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学习,退休后,他才开始专注装裱行业,并于1999年开了一家装裱店。
“装裱中最难的是揭裱,这是一项很复杂的工艺,有20多道工序,一般情况下揭裱一次要耗费一个星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我开这个店,不为挣钱,就是为了用揭裱挽救古字画。”陈伯祥的店在一个僻静的小区,店内一张大桌案,其余地方摆满了木板和宣纸,墙上挂着装裱完工的字画,这些年,他已经揭裱了上百幅古字画。
“揭裱很辛苦,练的全是站功。夏天再热,我也不敢将风扇拿上桌面,只能让风扇吹小腿,怕把纸吹跑;冬天,不敢烤火,怕把纸张烤裂。”陈伯祥说。
前几天,有人将一幅清代的画作送来,图案模糊,纸张已经呈现黄褐色,布满了虫蛀的痕迹,“这是光绪年间的画作,已经被揭裱过一次了。不过,要再次揭裱这幅画,也不难。”陈伯祥轻描淡写地说道。
揭裱分为干揭和湿揭。干揭是指直接将画面背后的“命纸”撕掉,但这种技法容易损坏画纸,一般不采用。湿揭工序比较复杂,也是比较常见的揭裱方式,首先将古字画喷水变软,然后将字画背面的“命纸”小心搓落,这是最重要的工序,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揭完“命纸”后,用相近颜色的材料进行补画,并重新在背面用浆糊刷一层皮纸、一层宣纸,这就是新的“命纸”;完成后,将画纸贴在案板上,吹气并风干。若是顺利,第二天就可以进行小裱与大裱的工序了,镶距条,贴花绫,全凭经验和感觉,这不是一蹴而就的功夫。
对于有多处破损的地方,陈伯祥还需要将空白的地方着色,即全色。全色时,须顺着画纸的纹理进行,完成后,才能装裱木框,“那又是木匠的功夫了。”陈伯祥说。
如今,内江掌握揭裱这门手艺的人已经很少了,但凡有古字画,许多人都会送到陈伯祥这里来揭裱。陈伯祥说,他不想让这门手艺失传,也不想让古字画被毁掉,所以,他收了一个徒弟。“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常常是我在旁边指导,我徒弟按照要求揭裱。她已经跟了我十来年了,技术还是不错的,我很欣慰。”
机器装裱兴起
比起传统装裱业复杂的工序,新兴的机器装裱就简单多了。机械装裱采用薄膜热压或者胶膜复合的方法,将画心和装裱材料进行粘合,然后上板风干,加框架。流水线似的操作,装裱师傅一人就可独立完成,很快一幅字画就装裱好了。
肖志勇是甘泉寺一位颇有名气的装裱师傅,他采用的就是机器装裱,已经开店十余年。
“现在,大家越来越重视传统文化,不少学校也开设了书法课,许多学生都有练书法的习惯,写得好的,就拿来装裱,价格也不贵,几十元到一百多元钱一幅。”肖志勇说。
机器装裱迅速、价格低,备受市场青睐,如今,内江许多地方都引进了机器装裱工艺,复兴巷的老画店,大佛寺的各大装裱店,还有甘泉寺的藏品店,都有装裱业务。装裱已经不是店主唯一的业务,他们还兼经销各类书画和瓷器等古玩。
虽然有如此多优点,但机器装裱用来粘贴材料的是胶水而非浆糊,这使得它更容易脱落,且机器装裱的书画作品不能再次揭裱。因此,行内人都知道,但凡是名家作品都必须人工装裱,才能保存得更久,这也是人工装裱收费比机器装裱贵数倍的原因。
时至今日,虽然装裱工艺在不断地发展、创新,但历史悠久的传统装裱工艺始终保留了它的价值,逐渐成为传统手工艺的一张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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