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国:扼守济左走廊,亲历外交风云

□本报记者张九龙

在济南西郊的古城村,现存一处古城遗址,这里曾经是黄帝后裔、西周祝国的国都。处于济左走廊核心要地的祝国坐享地利之便,虽为小国却颇为繁盛,后来被一路西进的齐国所灭。此后,古城又成为东周齐国祝柯城和汉代祝阿县城、祝阿侯国国都的所在地,历经战火纷飞,阅尽人间沧桑。

黄帝之邦

身居海岱要冲

公元前1046年,牧野之战武王克商,建立了西周王朝。为巩固周王室的统治,周天子除在伊、洛之滨营建洛邑,建立了西起陕西宝鸡、东到郑州荥阳的千里王畿之外,又同时进行了以军事占领为基础、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大分封,在全国的战略要地授民授疆土,建立众多诸侯国。王族和功臣自不用多说,分封古代帝王后代可是周朝的创举,周人“灭国不绝祀”的理念和商朝赶尽杀绝的思路截然相反,大大笼络了人心。

作为黄帝后裔的封国,祝国正是由此而来。黄帝是古华夏部落联盟首领,中国远古时代华夏民族的共主,更是五帝之首,被尊为中华“人文初祖”,因此祝国虽是小国,却有特殊的政治地位,受人尊敬。

祝国故城位于今济南西郊古城村东,济水(今黄河)、玉水(今玉符河)之间,且在两水相交处之南。这块狭长的区域位于济水和泰山之间,古时要想从洛邑到临淄,此处是最便利的道路,因而这条连接海岱和中原的交通要道被现代学者称作济左走廊,是重要的经济和军事命脉。西周时期祝国处在“金路”的中心节点上,土地肥沃、取水便利,又加上天下共主、诸侯国和平相处,因此祝国一度比较繁华,尤其是手工业颇为发达。

到齐桓公的爷爷齐庄公主政时,齐国羽翼渐丰,又加上周室衰微,各路诸侯开始蠢蠢欲动。齐国也想跑马圈地,因此扼守济左走廊、齐国西南咽喉的祝国很快就成了齐国的猎物。公元前768年,齐军一举占领了祝国,但是齐国灭祝之后却遇到了强大的外交压力,毕竟祝国是黄帝后裔且并无大的过失,亡国绝祀非同小可。好汉不吃眼前亏,齐国很快恢复了祝国,却将其作为自己的附庸,改称“祝柯”,此时的祝国已经成为了齐国的一处战略据点和手中的棋子,国家有名无实。此后,祝国子孙遂以国名为氏,称祝柯氏,后分衍为单姓祝氏、柯氏,世代相传至今。

盟于祝柯

见证大国兴衰

进入动荡的年代,祝柯比原先更热闹了,一不小心成了齐国的“板门店”。公元前554年,时常经受战火洗礼的小城一下子成了世人的焦点,多国领导人在此聚首召开会议,商讨战争与和平的大事,这就是“诸侯盟于祝柯”。

此事要从平阴之战说起。当时,晋悼公因病去世,其子晋平公即位。之前,齐晋争霸闹得热火朝天,心怀不轨的齐国见有机可乘,就趁晋国局势不稳,背弃与晋国的中原联盟,联合楚国开始攻打鲁、卫曹等中原盟国,对外扩张。此时晋国的实力要大于齐国,晋平公为了维护中原联盟,防止齐国势力过分扩张,兴兵出征迎击齐国。晋、宋、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十一国的军队在济水会师,共同讨伐齐国。

齐灵公也连忙调兵遣将,为抵御进攻,在平阴地区布防,筑起城墙挖起壕沟,准备坚守。不料,联军兵分两路,采用正面强攻与迂回包抄相结合、虚张声势等策略,大破齐军,一路东进。联军直抵齐都临淄城下,将临淄团团包围,火攻四面城门,吓得齐灵公差点出逃胶东。好在不久楚兴兵攻郑,借以救齐,联军才退兵。

经此战役,齐国国势和军力均有所下降,不得不求和。次年春天,齐国与联军十一国选在祝柯会盟,达成了“大毋侵小”的共识,就此息兵。

公元前517年,祝阿又见证了鲁国的一场动荡。当时,鲁昭公听信谗言,亲自率兵攻打鲁国权贵季平子,结果大败,鲁昭公无法在鲁国立足,便逃往齐国。

齐景公在祝阿附近的野井会见了遭受变故的鲁昭公,鲁昭公直言很后悔没有重用贤臣,听信奸佞,才招来了失位的祸患。齐景公觉得此话在理,就告诉了晏子,认为鲁昭公要是回国,定能成为贤君,可晏子却持相反的意见:“夫愚者多悔,不肖者自贤,溺者不问坠,迷者不问路。”

济南玉西

留下史地悬案

因涉及到平阴之战、齐侯唁公等重大历史事件,弄清祝国都城的位置显得尤为重要。祝国都城在春秋时期称祝柯、督扬,汉初为县,改称祝阿。关于祝阿城,除了济南西郊古城村外,另有长清、禹城等说法,今齐河境内还有祝阿镇,常令人疑惑,成为史地悬案。

事实上,《水经注》记载,祝阿故城在济水之南、玉水之西的两水交汇处,正是现在济南西郊古城遗址的位置,这与考古发现是相符的,而其他的几种说法都与后来的行政区划调整有关系。

长清一说出自宋代《太平寰宇记》:“祝阿,在长清东北四十五里。”当时的长清治所在升城,也就是今长清归德一带,方位和距离与济西古城遗址相符。

现存古城遗址面积约2万平方米,文化堆积厚约2米,主要为商周时期遗存,整体保存较好。祝阿城不仅是祝国昔日的都城,而且汉代的祝阿县也在此办公,其间一直没有荒废,当时的城邑范围远大于现存的遗址。当地百姓回忆,早年间古城南到山东省肿瘤医院、北到田家庄,南北有近三里长。除旧城外围的城墙和建筑外,村子四周另建有城墙,并在东、南、西、北和西北设有五个城门,晨启暮闭。

汉初,此地甚至曾短暂存在一个祝阿侯国。楚汉争霸,大将高邑跟随刘邦定天下有功,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正月,封其为祝阿侯,封国都城就是在祝阿城。汉文帝后元三年(公元前161年),高邑的儿子高成因犯“事国人过律罪”,也就是役使的官吏以及民众超出限额,有僭越之嫌,祝阿侯国除。2001年夏天,在古城遗址不远处的腊山东面山坡上发现一座汉墓,根据出土的印章和其他文物综合判断,汉墓的主人是一名西汉早期列侯夫人,应是祝阿国遗存。

禹城的说法则是因为祝阿城“搬过家”。公元469年,北魏朝廷将祝阿县的行政中心由原址迁到了济水北边,也就是现在禹城火车站的位置。唐天宝元年,祝阿改名为禹城,取县南禹息故城之名。

至于齐河之说,则更多源于怀古之情了。现在的齐河祝阿镇与古城遗址隔黄河相望,自从金代置齐河县起,这里都是齐河县城。直到1973年,受黄河北展工程影响,齐河县城迁往晏城。1984年时原址改称小周乡,1995年撤乡建镇,取历史元素,改称为祝阿镇,延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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