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独钓”

张宗政先生近照。唐雅冰摄

□朱以光

本期人物

张宗政，生于1939年，中江县文化馆文学辅导干部，从事基层群众文学辅导工作33年，从事中短篇小说、散文创作。作品散见于《北京文学》《红岩》《小说林》等文学期刊。

2017年冬，川西下起了少见的大雪。我们一群文朋诗友分别从什邡、绵竹、德阳冒雪向中江进发，去拜望张宗政老师，聆听他的小说经。进入中江地界，我们下车赏雪，心里浮现出高古的中国画意：千山万壑之间，一江寒雪之中，有人品茗对弈，有人孤舟垂钓……

我早就听说张宗政老师七十多了还在创作，中篇小说《蓝旗袍》（刊于2018年第1期《北京文学》），文朋诗友争相传看，重庆一家影视公司已经签约准备拍成电影。我赶紧找来先刊发在当地内刊上的《蓝旗袍》，立即就被迷住了。我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先生，有如此能耐，竟将抗战时代中的小人物刻画得如此形神俱出，过目难忘？

其实，我和张老师几年前已打过一次照面，当时文朋诗友在德阳某茶楼雅聚，我听人介绍说，这位是中江的张宗政老师，他那瘦弱的身躯、满头的银发和朴素整洁的衣着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场的《红岩》文学杂志刘阳主编热情地和他握手，说，张老师是我们的老作者，六十年代就在我们的杂志发小说了。张老师说，时间过得快，都五十多年了，当时的杂志名字叫《奔腾》，我发的第一篇小说名叫《捣谷衣》，那是1960年……

这一次，我们披雪入室，迎接我们的是欢声笑语和热茶热酒，还有张老师的小说经。他说，小说对我有四个好处：发现自我，证明自我，改变自我，快乐自我。他说，要写好小说，你就要远离喧嚣，忍耐寂寞，猫在一个地方去经营。他说，他写小说有一个特点，就是每篇都要写一种手艺。《蓝旗袍》中的旗袍手艺源自他家旁边曾住着一个旗袍裁缝，但这远远不够，他还读了许多旗袍制作方面的书籍，笔记做了一大本

……

从此，张老师的小说就走进了我的阅读生活，我补课似的读了《临江轩》《胭脂结儿》《抢白翎》《转场》等中短篇，篇篇有滋有味，韵味无穷。尤其是《转场》，它刻画了天山牧场上纯洁热烈而又朴实厚重的情爱之美，让我着迷的是，转场中的夏秋冬春牧场的辽阔苍茫，牛羊牧马的自由奔放，牧民帮扶体弱马匹完成交合的自然体谅，那是一幅幅什么样的令人灵魂颤动的图画呀？张老师作为一个遥远陌生的外乡人，琢磨研究并写活了他根本不懂的牧场生活，从而真切“在场”地绘制出了天人合一般的边地人情风俗画卷，让人叹服。

张老师的小说，在刻画女性上尤见功力。《蓝旗袍》中松厅圆庐二夫人的美丽庄重，小娘黄金桂的漂亮风骚，《转场》中珊丹的泼辣多情，传达员未婚妻“满脸绯红”的羞涩，《临江轩》中四翠戏挑官宦的风流，或三五笔勾画，或细节传神，或叙事铺排，或抒情点染，无不心形一体，风神俱佳，各具性情，勾人魂魄。

去年《红岩》第2期发了我的小说《太太的柳体》，老先生竟亲自打电话要我将电子文档发给他，说要拜读拜读，我吓得不轻，但又不好拒绝。过后他没有向我说起过阅读印象，我又不敢问，心里一直忐忑惶恐。有一次在德阳小树林茶叙我向他请教，他先说了语言感觉好之类的，我明白他是在顾虑我的面子，就先自我批评了一番，他说，那我们就不说优点，多找缺点和不足才能越写越好。你这个小说，在细节上味道还不足，值得玩味的东西太少。然后他以《红楼梦》里送宫花为例，边说边啧啧有声，好像正在品尝美味佳肴一般，说完还停顿了一下，好似余味无穷。然后像突然想起似的说，还有，缺少闲笔，显得紧绷绷的，少了意蕴和味道。比如威廉·福克纳的《熊》，写森林，写杀鹿，写救狗，等等，都是特别有意味的闲笔。

张老师说得高兴，就要送我小说素材。他送我的第一个素材是他当乡村教师时当学校使用的庙里发生的，学校里只有一个青年代课教师，附近一棵石榴树旁有一户人家，母亲早亡，只父女二人，均不识字，父亲种田，尤擅种菰米。这天女儿收到边关当兵的未婚夫情书，只好在傍晚空闲时去请庙里的教书先生读信，孤灯之下，青年展信一读，全是令人脸红耳热的甜言蜜语，恰恰此时天下暴雨，那女子想走又无法走，于是有了一场令人唏嘘感叹的际遇……

下一次见面时，没想到张老师专门问我写那个素材没有，我说没有；他又问我还记得不？我就很有把握地给他讲。他听完说，嘿，我给你讲的闲笔呢？我才恍然大悟，说，哦哦，那个菰米，什么样子，怎么种植，怎么经营……两人会心而笑。

前不久，我们又在中江见到了张老师，年近80岁的他仍然精神矍铄，爱热闹，凡是有文学活动，他都不辞辛劳去参加，像年轻人一样有活力。我问他近期的创作，他说要完成一个20万字的长篇，是写中江古铜山“三苏”之一的苏舜钦。他说过去一直没动笔，是因为苏舜钦说过“治易有所得”，而他不懂易学，幸好，这几年跟随精通国学的涂继成先生学易，现在可以动笔了。

张老师不止一次说过，写小说就像“独钓寒江雪”，面对“寒雪”，你只有“独钓”，才能渐入佳境。是的，在张老师心中，小说写作是朝向永恒孤独的旅程。于是我的心中又展现出那么一幅中国画古意：苍茫天地，高山覆雪，流泉冷涩，飞鸟无一，有人独钓，有人对弈，其中就有写小说的张老师。

新闻推荐

外籍新娘临产无法按期离境 警方开辟绿色通道为她办签证

近日，在中江生活的老挝籍女子OUNAUINHOUPHAIVANH临产住院，无法按原入境签证时限按期离境的特殊情况，德阳市警方出入境管理部...

中江新闻，有家乡新鲜事，还有那些熟悉的乡土气息。故乡眼中的骄子，也是恋家的人。当我们为生活不得不离开中江县而漂泊他乡，最美不过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