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最好吃？

要回答什么最好吃这个问题，先听故事。

四川文风极盛，自古才子倍出，仅北宋，就先后出了两个“三苏”，即铜山“三苏”和眉山“三苏”。铜山“三苏”是苏易简、苏舜钦和苏舜元；眉山“三苏”是苏洵、苏轼和苏辙。因为眉山“三苏”比铜山“三苏”名气更大，所以，一般人只知眉山“三苏”，而不知铜山“三苏”。北宋时的铜山就是现在的德阳市中江县，苏易简是苏舜钦的爷爷，是德阳历史上的第一个状元。

苏易简出名很早，曾七次主持进士考试，他的公正无私获得历史高度评价。蜀人何光逢是苏易简儿时的玩伴，此人担任过县令，因品性不端，收受贿赂而遭人举报，罢官削籍，被官府永久除名，此人流落京师，以替人代考做枪手创收糊口。何光逢自恃主考官是发小，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不料，苏易简发现了考场中鱼目混珠的何光逢，毫不留情地将其驱赶出场，断了何光逢财路。何光逢将一腔怒火发泄在苏易简身上，伪造了许多无中生有的腌臜事恶心苏易简，作谤书投递给朝廷，想将苏易简搞臭。苏易简被其诬陷，大呼交友不慎的同时，以其谤书为证，将何光逢反诉。何光逢被朝廷依法逮捕，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有司宣判何光逢死刑，秋后斩立决。这件事在中国科考史上留下一段佳话，受到后世景仰。但苏易简有一点不好，嗜酒如命，一日无酒则不欢，还挖空心思钻研出许多稀奇古怪的喝酒方法：晚上不点灯摸黑喝酒叫鬼饮；光着头，赤着脚，戴着脚镣手铐喝酒叫囚饮；爬到树上喝酒叫巢饮；坐在木制酒桶边如鲸吸长虹叫鹤饮；钻进草席将身子伸出喝一口酒再爬回去叫鳖饮。把喝酒这种普通的事情变成了行为艺术，天天泡在酒罐子里。苏易简喜欢喝酒，但对菜不讲究。有一天，宋太宗和苏易简唠嗑，纵论天下美食，太宗问他：“天下什么东西最好吃？”苏易简说：“哪有什么标准？符合你口味的东西最好吃。臣感觉齑汁为美。”什么是齑汁呢？就是腌菜坛子的水。苏易简此语来源于他的亲身感受，原来有一天，他先生又喝多了，因天气寒冷而盖了数床被子，到了深夜，口渴难耐，翻身下床，来到屋外，以雪洗手，抱着腌菜坛子，喝酸菜汁子，越喝越觉得好喝，感到天上人间所有的美味都比不上这齑汁。太宗听后哈哈大笑，由此而留下名言“物无定味，适口者珍”。

苏易简在中国美食界留下名言，他的孙子苏舜钦在中国美食界也名声显赫。苏舜钦祖父是状元，岳父是宰相，本人是才子加进士，其才气通过所著的《沧浪亭记》可窥一斑。他还写得一手好字，连欧阳修都夸他“短章醉墨，落笔争为人所传”。也正因为他的字写得棒，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成稿后，才请他行书刻石，传之久远。滕子京这个历史人物运气很好，他在邢州任职时超标准吃喝，在庆州任职时为应对审计又销毁吃喝的账本，被御史中丞王拱辰论奏不已。眼看就要被关进班房，他的好朋友——同科进士范仲淹出面说情，最终皇上网开一面，把他贬到偏远的岳阳小城任职。范仲淹时任参知政事，是当时名满天下的大文豪。滕子京如果不重修岳阳楼，不请范仲淹写下光焰万丈的《岳阳楼记》，不由苏舜钦行书刻石，他先生在历史上留下的，肯定只有公款吃喝的腐败恶名了。苏舜钦很爱喝酒，不但全盘继承了祖父苏易简那套鬼饮、囚饮、巢饮、鹤饮、鳖饮，还喝酒连花生米都不摆一碟，五香豆干都不要一块，就那么一手端杯一手展书，轻轻松松拿下斗酒，在文坛上留下一段“汉书佐酒”的佳话。这说明什么？说明味道是一种感觉，是精神在起决定作用。

什么最好吃？这个问题连经验丰富的厨师都感到众口难调。川、鲁、苏、粤、湘、闽、浙、徽八大菜系，川菜一直排在冠军的位置。川菜不但香遍中国，也香遍世界。外国就流行这样一句话：哪里有人哪里就有中国人；哪里有中国人哪里就有中国菜；哪里有中国菜哪里就有麻辣香。即使川菜地位如此崇高，也不能就此说川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出一方美食”嘛。

这让人不由得想到，中国的虫草即将被挖光吃绝的可怕现实。上世纪70年代，吃虫草的人极少，一公斤收购价仅几十元；到了上世纪90年代中期，虫草涨到了2000元一公斤；现在甚至超过了30万元一公斤，成了所谓的“软黄金”。人参、阿胶、鹿茸、虫草被称为中国古代的四大补药，据说确实有调理气虚、血虚、阴虚、阳虚的作用。可有些有钱人却把它视为包治百病的神药，他们不知道，是药三分毒，虫草吃多了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虫草生长在青藏高原海拔3000至5000米的草甸与灌木丛中，每挖一根草，就得掘地8至12厘米，留下的坑洞寸草不生，致使水土流失严重，不断沙化，每年挖取虫草破坏草地200万至350万平方米，都快把虫草挖绝种啦。滥吃虫草，既花了很多冤枉钱，也对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威胁。外国人讥讽：中国人迷信虫草的作用，不是中药的神话，而是科学的笑话。

□刘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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