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烧完,父亲治丧的全部程序就已结束。父亲大抵已经走远了吧!应该离天国越来越近,抑或已经在天国的乐园里过着属于他的生活,而他的子女们却在这平凡而真实的世界里想着他的过往,感念着他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并养育我们的恩情。
其实父亲留给我的印象并不多,而且是片段似的。我出生时,父亲已四十出头,打我记事起,他就一直在外工作。他在云西经营站任站长时,我去那里耍了三天。时年我十二岁。第二天午后他有事出去了到晚上也未回来,是夜,诺大一个经营站只有我一个人,及至半夜,狂风大作,雷电交加,雨注如倾,令我惊悚不已,睁着眼熬到天亮,度过了我平生最恐怖的一夜。后来,父亲调到隐峰经营站任站长,回家的时间稍多一点。每到星期六放学我就早早回家,把我们共住的寝室进行整理、打扫,免得被严厉的父亲申斥。
1980年底,父亲退休了,当时我刚读高中,二姐接了他的班。待到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我选择去当兵,对此,父亲是支持的。后来父亲和二爸到昆明我服役的地方来看我,我带他们观大观楼、逛龙门,看滇池,这可能是父亲今生走得最远的地方。一次探亲返程,父亲和侄儿送我到成都火车站,回家途中他的钱袋被小偷窃走,搜尽全身的钱只够爷孙俩坐车到广汉。在广汉下车后,爷孙俩硬是走回了什邡。对此,我抱着深深的歉疚,总以为不久后父亲腿痛就是那次走得艰辛的缘故。
岁月在平淡中慢慢流逝,新生的在成长,而走过生命峰值的一切却走向衰亡。1999年11月30日,母亲因糖尿病并发心功衰病故,父亲遭此打击住进医院,由肺心病引起脑萎缩,造成胡言乱语。在禾丰精神病院住了一星期后转到绵阳精神病院,从此开始了他和我们五姊妹噩梦般的生活。绵阳精神病院建在一座高山下,山顶是一片树林,黑黢黢的,到了夜晚阴森可怖。长期在精神病院里待着,听见那无序、高亢的呼号声,正常人即使不疯,也会接近崩溃。二十余天,他粒米未进,靠输液和灌点流食维持生命,并不分白天黑夜地说着逻辑混淆的事,喊着包青天和我们并不熟知的名字,似要将全部能量耗尽。
那时,我是多么希望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度过这一劫之后的十数年里,由于他是肺病,每到冬天,我们都战战兢兢害怕他感冒,尽管如此,他先后六次住院,有三个春节,我和我的兄弟姊妹都在医院里陪他度过。
九十一年,时光漫长而短暂。在悼词里父亲的简历被二百个字概括,但他生命历程中的甘苦又岂能用两万字所能描写,那里有艰辛、磨难,也有着荣光。解放前夕,我家因交不起地租,他被关进了当时的“看守所”,在外公的全力帮助下,才得以保释出来。1948年8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父亲高烧不退正愁没钱治病,忽然一伙土匪闯进家来,收刮尽包括母亲陪嫁在内的所有值钱的东西。正是经历过这些遭遇,解放后,父亲积极参加减租退压、清匪反霸和土地改革。由于他正直、公道,1950年,他被群众推选为农协会主席,同年8月正式参加工作并入党。此后他到八角、雅安大办钢铁当过指导员、连长,担任过隐峰公社监委会主任。1965年选调到县商业局所属肉食品公司工作至1980年退休。
父亲走了,关于他生活的点滴都融入逝去的时间因子里,不能再现,不能复原。这个世界以博大和坦诚吞噬、接纳并包容着一切生或死。一如拜伦在《撒母耳记》中写到:我必往她那里去,但她将不再回到我这儿。那么就走吧!父亲,就让我们在轮回中再次相遇,用无限的轮回转动圆满我们命定的父子缘分。
午夜梦醒,我常忆起你牵拉着我的手去赶集的那个遥远却清晰的秋天的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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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邡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什邡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