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槐(德阳)
老家的屋后有一片坡地,生长着好几棵樱桃树。每到樱桃红了的时候,总有亲朋四邻和天空的飞鸟,来采摘和品尝。
自从我大学毕业到外地工作,我就成了老家和樱桃树的客人,与屋后红樱桃的见面成为一种奢侈。随着时间的脚步,坡地上静默的樱桃树却是愈发粗壮而结实,每年春天,都会开出粉红的花海。待到落花时节,翠绿的叶脉间又结出又红又大的樱桃,向远方传递山村的春晖。
今年四月间,缘于一位老人的离尘归天,又一次做客老家,巧遇坡地上醉人的樱桃红。一棵棵虬髯苍劲的樱桃树上,翡翠色的叶子巧妙遮掩着一串串黄中带红的果子。一粒粒的樱桃晶莹圆润,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像是一串串金色的珍珠,又似一串串黛红色的玛瑙。
已有熟透的樱桃随风飘落,把一粒粒的种子沉沉地砸进泥土,就像我们故乡之行送别的这位老师。
他,我的三姨父,耕耘于三尺讲台43年的园丁,今年4月6日晨与我们永远地告别了。生前他长期在本地乡村小学和乡村中心小学任教。担任过多年的小学校长,也曾到县重点中学讲课,教授过我一年的初中语文。他出生于书香世家,家传渊源都是教书育人,早年从师范学校毕业后,一直从事于农村教育工作,粉笔黑板伴一生,荫行桃李遍九州。
三姨父家里有很多藏书,都是他用微薄的工资购买积攒的,他的书房是我少年时代的天堂。假日里我常去他家做客,白天帮忙干农活,晚上就开始翻他的书橱。就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我阅读到了四大名著和数十本长篇小说,还读到了《今古传奇》《故事会》《小说选刊》《红岩》等文学期刊。这些书籍在我幼小的心灵播洒上文学的种子,可以这样说,三姨父是我文学路上的启蒙人。
我和三姨父的师生名分,缘于一段苦难的求学旅程。那一年我考上县上的重点中学,因为从小有尿床的旧疾,每一周有六个夜晚都在水中泡着。床上的被子被翻来覆去,整个寝室弥漫一股尿臭味,使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每天在羞怯和愧悔中度过,学习成绩也直线下降,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已是全班倒数第二名,六门课程仅有地理一科及格。
艰难地熬过第一学期后,我就不常住校了,清晨和傍晚都步行7公里左右上学和回家,赶不上学校的早自习也缺席晚自习。成绩倒数让我在学校没有朋友,也不愿和别人说话,就连班干部在我面前都是凶神恶煞。第一学年结束后,我就不想上学了,向学校申请休学,回到家里放牛砍柴打猪草。后来,在父母的八方求助下,我来到镇上一所民办学校读书。说是民办初中学校,其实就是几位代课教师租用村上晒场边的公房新办的一个初中班。这里上学也是每天早出晚归,只比原来的学校近1公里多,更要命的是学校没有食堂,每天中午都是在饥饿中度过。
我在民办初中读了1年半,疲惫于每日的上学路和饥肠辘辘,成绩始终不温不火。休学期已过,我却不想回到原来的学校,等于放弃重点中学读书的资格。记得是一个周末的晚上,三姨父来到我家认真查看了我的学期通知书,说你不去原校读书真是可惜了。在他的鼓励和帮助下,我又回到了原来的重点中学,他是我的语文老师。不仅如此,他还让我住进了他的寝室,和他一起吃饭,在严厉的目光下完成作业。每个夜晚,他都要大声呼喊我,用脚轻踹我,起来上厕所。
后来他回到了乡村小学任教,我继续完成学业,直到走向千里之外的远方。工作之后我们也经常在一起玩耍,在心里我给自己立了个规矩,每次给他敬酒都是两杯,一杯敬姨父,一杯敬恩师。
最美人间四月天,恩师乘风归去,山间樱桃正红。殷红的果子像是老师泛红的脸庞,也像学生眼眶饱噙的泪珠儿。就让樱桃的绯红,涂抹在岁月之上,让落红的欢愉,点燃季节最醇的深情。
樱桃红了,人间正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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