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城堰：穿越市井烟尘（十三）

□高建平

南华宫的县委招待所，除了开“三干会”和“四干会”，也要召开两年一届的“知代会”——先进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代表大会。我也曾参加过一届，晚上无事，大家最爱逛的就是街对面的文庙公园。文庙公园的这道门前，已经建起了印染社，大锅煮染后晒干，再人工脚踩、石滚子压，平整出光；也为穿旧了、毁了色的衣物进行染色翻新，一股股五颜六色的水就直接排放到穿城堰里。街坊邻舍的忍不住就骂开了。印染社的说：这已经是穿城堰的下游了，影响不大。街坊邻舍的就反映给县里，县里尚未处理，这晚便遇上了途经此地准备逛文庙的知青代表。见大家在胸前别着代表证，以为都是干部，就又将此事说给大家听。有一个年龄大些的知青就义愤填膺起来，他也不逛文庙了，跑回招待所就向驻会的领导反映了。

整个穿城堰早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就有污染了，县城西北部的一座大工厂，基本上是将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直接排放，河堰里时不时会漂起一层淡蓝的油污，鱼蟹纷纷上岸躲避；很多沿河居住的人们就用一条竹竿横在水面上，将拦住的蓝色油污一舀一舀地舀在桶里，然后提到城外去倒掉。为了人畜饮水，县里开始建自来水站。架起容量一百吨的钢筋水泥结构的水塔，又在人口稠密的街巷分设供水点，一分钱一担。德阳建市后，市建委组织了新中、寿丰、旌阳三个乡的建筑工程队，对穿城堰进行了一次治理。治理工程竣工后，立碑纪文：穿城堰纵贯旌阳（德阳）城南北，主渠长1892米，总投资180万元……这座石碑就竖立在南街文庙的“道冠古今”大门前方，只是人们从它身旁经过，很少注目于它。它的脚下，正是已经被完全覆盖的穿城堰。

穿城堰流到南街文庙的“道冠古今”门前，的确是它穿城流淌的下游了。“道冠古今”是文庙的西大门，对应着“德配天地”的东大门，两道大门间的宽敞通道被县体委改建成县城唯一的“灯光球场”。“灯光球场”是进行篮球比赛的场地，却一般不在晚上使用，据说很费电，但重要赛事例外。其时“三线建设”迁到德阳的三大厂都拥有自己的球场和球队。这些人高马大的球队，有时也和县里的单位球队打打友谊赛，水平极其悬殊。这使得当地人很不服气，于是就在全县各单位抽调个子高、球技也高的组成县联队，给每个队员发放印着旗号的球衣、球裤以及“回力”牌球鞋。一个个排着队从北街走到南街，再走进文庙里的球场，引得人们一片赞叹，有的还凑近前去摸摸队员穿的球衣。

县联队由从军队篮球队转业到地方的“杨体委”担任总教练，集训一月后，放出话来，要与三大厂的球队一决高下。有的队员说，我们先要拿电工厂球队“开刀”！有人就纠正道，啥子开刀？我们首先是邀请！但真正的用意是，电工厂球队基本上是上海人，上海人属于南方人，南方人的个子一般没有北方人高大；先拿下一场比赛，提振一下德阳观众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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