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的味道

□张文莉

春天来了，万物苏醒，早起的人儿从菜市上捕捉到了“椿”天的味道，这个时节，会令人自然而然地想起大自然的赠予。因为不想错过，特吩咐爱人去市场买了两小把香椿回来，我要在易逝的光阴中，抓紧时间，和“椿”天来一场约会。

记得父亲在世时，每年春天都会买香椿来吃，开始时我一直觉得那味道闷臭，食之，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个“香”，我用筷子夹了一次，就不再继续吃了。父亲为了让我爱上香椿，便变着花样烹制，瞧他在做香椿炒鸡蛋时，加一勺菜籽油，便可将两者的关系推上戏剧性的巅峰。电视里面大多数烹饪节目所示范的香椿炒鸡蛋，都是嫩黄的蛋皮配着青红的香椿，看起来好清新。但真正爱吃这菜的食客们，无论老少，都心知肚明，只有看上去偏老熟而颜色晦暗的香椿炒鸡蛋才能把心里吃亮堂了。鸡蛋若太嫩黄了，怎可与香椿威武之香相提并论；香椿若太青红了，又怎能有时间吸足了油之精华蛋之精华，从而爆发出“一箸入口，三春不忘”的香味来呢？

另一道更简单的是“香椿拌豆腐”，豆腐买回来入开水锅略烫，去豆腐腥气，切片待用；香椿焯水后切成细碎，跟豆腐一拌就能吃得满口清鲜。关键是浇上去的那一点点小磨麻油，犹如画龙点睛之笔。说来也奇怪，这香椿、豆腐、麻油，都是味道至为顽固直白的东西，三者配在一起，却如“福、禄、寿”三老儿般互相恭敬互相帮衬起来，打开了一番仙风道骨的新气象。

夫家有位表亲，多年前从德阳去北漂，变成了北京人。曾经听他说起过，香椿在老北京人爱吃的炸酱面里也扮演着重要角色。一首老北京歌谣唱道：“青豆嘴儿、香椿芽儿，焯韭菜切成段儿；芹菜末儿、莴笋片儿，狗牙蒜要掰两瓣儿；豆芽菜，去掉根儿，顶花带刺儿的黄瓜要切细丝儿；心里美，切几批儿，焯豇豆剁碎丁儿，小水萝卜带绿缨儿；辣椒麻油淋一点儿，芥末泼到辣鼻眼儿。炸酱面虽只一小碗，七碟八碗是面码儿。”听这歌谣时，不免会留心着每一样自己喜欢的“面码儿”，现在对于我来说，首要的就是香椿。脑补一碗炸酱面：焯过的香椿切成绿生生的碎，跟又黑又亮的炸酱一起拌着滑溜溜的面条，其他面码儿当然也一样不能少，但我就想要多点儿、再多点儿香椿。这一碗油汪汪的面里头，就数它最为清朗、解腻，加在碗中，便是扑面而来的春天的气息；困在肉丁中，却依然香得那么不屈不挠，真是英勇之“椿”。

有人说，香椿之香是比较男性化的，且“椿萱并茂”中的“椿”指的也是父亲（古时父亲为“椿庭”，母亲为“萱堂”）。又因“椿”是出了名的长寿树，“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以此来寄托对家中男性长辈长寿的美好祝愿。

香椿的味道，硬朗而不俗，有种倔倔的劲儿……各位亲，还等什么呢，下班后赶紧去寻觅两小捆香椿，不要和这个盎然的“椿”天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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