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大风吹过

□方兰（德阳）

天气晴朗的一个午后，我正在家装工地巡视。猝不及防间，它来了！杀气腾腾横得不行，张牙舞爪地从窗口扑入房间，不由分说便是接二连三的扫堂腿，屋里顿时灰沙升腾直冲眼帘……我虚着眼半捂脸冲向一扇平开窗，试图拉过来关上，但空气里似乎生出了一股拔河的力量，我紧握窗户把手的手臂几乎把持不住——那一刻感到握紧的拳头在这样的对抗中就是一个摆设。分分钟恐惧着，我的手不是被它撕掉，就是连人带手一起被它扯下高楼！

我的心装着泳者入水前深吸的一口气，却吐不出，心跳紊乱，汗毛根根倒竖，窗外的天空似乎有无数个隐形的妖魔在空中乱舞，呲牙咧嘴地怪叫着抓向玻璃，拱着房门。它们呼呼地吐着腥气，蹿来蹿去，吹得雨阵脚大乱，搅得天地如雾霾滔天，浑白一片，我瞬间失明了。

仿佛身处陌生的空间，四处张惶，连个相互取暖的人都看不到。耳边只有一条巨大的守门犬，盯着来路不明的人，拉开架势，发出阵阵攻击前的低吼“呜～呜呜～～”直教人心胆俱寒！

雨像一个被逼疯的女人，哭闹着找不着北胡奔瞎跑，被它挟持着一蓬蓬地踹着门撞着窗撒着野。它的舌头卷起纸块，它的指甲勾裹着衣物，在无人可敌的战场上肆意蹂躏。某个纸盒样的东西从远处的楼顶一角哗地腾空而起，试图拼死一搏，呼呼地犹如红孩儿的风火轮滚到眼前一平台上歇了歇，然后长了脚般又唰地跃起，眨眼间就不知所踪……

路面上的人影伞踪像是被海潮刷过的沙滩，倏忽间被全部抹掉。周围一片死寂，整个世界除了它横扫千军的吼叫，便是不堪重负被打得排着队挤来挤去报警的汽车，仿佛一只只被夹着了尾巴，吱吱尖叫的老鼠。

不知什么时候，它们扫荡累了，或许又接到了收工的信息，世界恢复了祥和。大地如历劫后的中年人伤痕累累，小区里专供工人休息的板房间被大卸八块掀在地上，街旁行道树断胳膊残腿儿的被摔倒在马路中间……又像刚洗了澡的少女湿漉漉亮闪闪的清爽干净，太阳笑眯眯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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