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与蜀地先贤

◎张 起（学者）

子美出身中原有传统的世家大族，他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儒家社会理想，深怀对先贤的敬仰。因此，他在遇到天府之国的古人，司马相如、扬雄、蜀汉丞相诸葛亮，及与他时代相近的先贤陈子昂时，便“神交作赋客，力尽望乡台”（《云山》），因神交而拜访先贤故土，凭吊遗踪，如《琴台》《蜀相》《陈拾遗故宅》，俯仰追怀间，表现了子美对天府历史人物的学习和敬仰。

上元元年（760）子美游武侯祠，作《蜀相》：“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借对诸葛亮一生行藏出处高度认同，申述自己如诸葛亮那般徘徊瞻恋朝廷和中原的情感实际。“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是诗人被肃宗永远罢黜而发出的感同身受的慨叹，忠君而见弃，缱眷难抒。

子美对天府蜀中人物的赞扬，从入蜀之初就已开始。“殊方昔三分，霸气曾间发。天下今一家，云端失双阙。悠然想扬马，继起名硉兀。有文令人伤，何处埋尔骨。”（《鹿头山》）过德阳鹿头山，进入成都尚有数十里，就深切感受到蜀地的历史风云人物。三国风云人物刘备、诸葛亮，汉代杰出的文学家司马相如、扬雄，都在天府之国书写他们的朝代与历史，让巴蜀这块远离中原的土地一点点肥沃起来，成为中华文明的重要部分。子美这样一个幽思缱绻极具贵族古典情怀的人，自然在踏上这片先贤的故土时就“悠然想扬马”。草堂建成，他在《堂成》中说：“旁人错比扬雄宅，懒惰无心作解嘲。”不免又想到先贤扬雄茅宅。子美罹祸流落巴蜀，有意取“草堂”之名，却“懒惰无心作解嘲”。但鄙以为他的“草堂”有以民间姿态宣示于“庙堂”之意，子美执拗得如此高洁、如此可爱，千百年来才与草堂一起备受后世敬爱。子美多次提到蜀地文人代表扬马，《陈拾遗故宅》：“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月悬”，《送顾八分文学适洪吉州》：“视我扬马间，白首不相弃”，《苏大侍御访江浦，赋八韵记异》：“乾坤几反覆，扬马宜同时”，扬马二人作为诗人敬仰的先贤反复出现诗中，一方面体现了子美对二贤的仰怀之情，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他们的历史影响力，甚至还有诗人自比扬马的天真。诗人是真心爱着天府文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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