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村戏”的舞台上

□方兰

如今很多商业气息浓厚的电影，就像摄影，如果没有强大的后期制作和使尽洪荒的道具及音响助力，票房就可能不太如意。甚至有的电影为博君一笑，不惜挖空心思穿越编造，或张牙舞爪像逗孩子般去追求“喜感”……一部《村戏》，不迎合，没包装，则像浓妆艳抹的赛事里冒出的一个素颜朝天的女子，却继上海北京点映成功后，德阳百人点映也圆满成功！因为，好电影确实遇上了对的观众。

都是乡村题材，作家马平的非虚构《高腔》唱出了扶贫工作的时代强音，而这部《村戏》让我们重温了八十年代初期土地承包责任制落实中的乡村人事。

我抓出一大把花生剥着，听那“嘎嘣嘎嘣”的清脆中一颗颗饱满鲜润的花生米落进我的嘴里，我的眼前又出现了片中小彩云生前饥饿地嚼满了花生碎汁的小嘴……影片中老戏、疯子与分地的过程结构划分合理，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像一个家庭里的成员各自独立又相互依存。导演在三条线之间的切换、衔接处理无缝妥帖，人物的塑造也精准接地气，极具时代特征。戏中，为过年迎接领导下乡惠民，村支书安排路老鹤负责老戏排演；因小女儿偷吃自己看管的集体花生而被自己失手打死的看青人，曾是民兵连长的疯子王奎生；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政策下来后村民们不再挣工分吃“公”粮，在分地中的争执、纠缠、私心与漠然等赤裸裸地展露无遗……就像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一般，构出了八十年代初期分田到户过程中真实的一方图景，直指人心地排出了一幕时代的村戏。

谁不想分块好地？利益当前，村民们抛弃了曾经为了集体利益牺牲了自己亲骨肉的道德模范王奎生，一个二个虎视眈眈地惦记着疯子的“九亩半”；尤其是他曾经的好兄弟也是未来的亲家路老鹤，更为势利，女儿小芬的善良与执着也丝毫改变不了他对疯子以及准女婿王树满唯恐界限不清的比路人还冷漠的嘴脸……影片看似围绕着排戏的角色选配，分地中的期待焦虑，其实不说话的疯子奎生才是让影片活了的一个“幕后”主角。

影片最后，王奎生被村民们摁住捆绑塞上精神病院的车后，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艰难地蠕动着嘴，一滴老泪从他的眼角慢慢凝了出来，“彩云……回来……”他似乎是从血液里挤出了他生命里唯一不疯的最重的几个字……

结束，影厅灯亮。但沉重，令我起身时差点站立不稳。有人唏嘘，有人咒骂老鹤，有人谴责那个时代……其实就如人是人性、兽性和神性的结合体，时代也一样有它的悲欢，有它的矛与盾。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尊重历史，记得我们的父母辈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我们能更平和地看待当下，珍惜当下。每一天，我们都在生活的舞台上上演着当下的“村戏”，让孩子们看到，记得，他们会更好地创造属于他们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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