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下午,四川省绵竹市姊妹川剧团举行成立暨三周年庆典演出(姊妹川剧团今年才拿到营业执照),观众多达490人。如此场景,让姊妹花川剧团的当家人陈颖深感欣慰,对于这个“火把班子”来说也算是盛况空前了。
陈颖出身于川剧世家,13岁入戏,长年在各个剧团“跑滩”唱戏;
一度退出川剧行业,为生存和生活做生意挣钱,但初心未改又投身老行当,在成都市为组建民间川剧团全力以赴,但最终梦破蓉城;又过了整整10年,她的组团心愿终于在绵竹市梦想成真……
但组团梦圆并不代表前路海阔天空。演员断代观众断代,是横亘在陈颖和姊妹花川剧团前行路上的巨大断层,也是摆在所有川剧守梦人面前的难题。
陈年往事
陈颖出生于1966年,今年49岁。宜宾人,父母都是当时宜宾县川剧团的演员。13岁,她正式进入川剧团学习,并跟随父母、剧团,四处巡演。当时川剧很受欢迎,观众众多。
但好时光没持续太久,4年之后,演出减少,剧团解散。17岁的陈颖,开始了“跑滩”(川剧圈内行话,指流动在各个剧团参加演出)生涯,唱一天戏,有10多元的报酬。
随后,陈颖结婚、生子,如此微薄的演出收入让生活难以为继。1996年,30岁的陈颖不得不放下川剧梦,向亲友借钱在成都开起了中餐馆。
前后6年多,她挣下几十万元钱,在成都买了房,家庭也很幸福。
但陈颖总不满足,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每当生活中不愉快、生意上不顺心的时候,总忍不住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放声清唱一段川剧。每当此时,陈颖更坚定地相信:不管哪一天,自己一定会重返川剧舞台。
梦破蓉城
2003年,陈颖的老师、川剧名家喻丽勋在成都一心桥附近的一家茶厂内,创办了一个民间川剧团。陈颖放弃餐馆生意,加入该剧团。一年多后,陈颖接手成为该剧团的“掌门人”。这就是曾经一度在成都小有名气的“明星川剧团”。
明星川剧团当时在茶厂每日驻场演出,场地免费,水电气费由茶厂出,3元钱的门票中,剧团收取两元。一段时间,慕名前来的观众很多,剧团演职人员每月有七八百元的收入。
2005年底,茶厂关门,场地拆迁。随后,明星川剧团“搬台口”到双林社区。
“当年我们干劲好大哦,可以说是在一夜之间,我们就在双林社区把舞台搭建起来了。”陈颖至今仍记得当年的细节。
但这边,场地租赁费、水电气费、演职人员的工资、演戏的行头,林林总总的开支全部压在陈颖身上。而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观众交付的3元钱一碗的茶钱。每天观众100人左右,每天收入300元钱,自然是入不敷出。
除此之外,明星川剧团一直没有执照,生存在灰色地带;而在双林社区的场地也引来市民投诉,质疑安检是否过关、是否扰民等问题。
重重压力,陈颖招架不住。2006年8月,明星川剧团正式解散。解散前,陈颖自掏腰包,支付了全部演职人员的报酬。这段往事,包括成都商报在内的成都市众多报纸、电视媒体,当年都曾作过连续报道。
重新组团
梦破蓉城让陈颖黯然神伤,她像早年一样,开始在各个剧团之间“跑滩”演出。广元、德阳、内江等地的民间川剧团,都留下过她登台表演的身影。辛苦不说,报酬依然很低———每次演出,二三十元到五六十元不等。
2011年,一家比较火的民间川剧团曾力邀陈颖担任团长,但被陈颖婉言谢绝———她仍然希望组建自己的川剧团。
2012年3月,陈颖出资10万元,与和自己有同样经历的蒋秀芳、蒋代芳姐妹共同发起成立了姊妹花川剧团,陈颖担任团长,演职人员有20多人,演出台口最先在德阳市洛河小区附近的红庙子。
在此演出一年,情况并不理想:门票8元,但每天观众不过几十百把人,第一年就亏损两万多;其次,剧团的执照没办下来,仍然是陈颖的一块心病。
有绵竹观众找到他们,力劝他们去绵竹试试。2013年4月,姊妹花川剧团将“台口”搬到绵竹市民主巷。
第一天演出就让陈颖欣喜不已:来了400名观众!后来虽然观众少了些,但每天也有两百多三百多人,下雨也有一百七八十个人。而在节庆日,姊妹花川剧团则会应当地文化部门邀请,前往绵竹市剑南大戏台为市民免费演出,为剧团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和观众基础。
简单生活
门票依然是8元一张,依靠观众数量,姊妹花川剧团在绵竹扎下了根。
剧团成员陆续增加到30余人,年龄最小的40岁,平均年龄45岁。包括陈颖在内,全团的人都以团为家,平时吃住都在这里。
在剧场旁边有一排棚屋,共有两三间房,每间房住三到四名成员,陈颖也住其中一间,除了床和生活用品,空间逼仄。在剧场外,团里还租了几间房给团员们住。为了节省费用,用塑料布一隔,就成为一间小房间。
在陈颖的宿舍对面,是剧团的厨房。早饭团员们自行解决,午饭、晚饭,剧团请了师傅来做。每天的菜钱是100元,米、油、天然气等费用另算。
早晨是否练功,由团员自行决定。上午,大家碰头说戏,或者为下午的演出作一些排练;午饭后,为每天下午两点的演出作准备;演出结束,整理行头,清扫剧场。晚饭后,集中或者分头说戏,没事的时候大家也一起打打牌、摆摆龙门阵,或在房间看电视。
据剧团艺术总监周正荣介绍,作为民间剧团,姊妹花川剧团管理上相对松散,但对演出质量,他们还是高标准严要求的,绝不能对不起观众。一些长期演出的传统剧目,大家都比较熟稔。但为了进一步吸引观众,他们会经常进行剧目创作,大家都可以说个点子,然后搭建框架,而具体的唱词、如何表演,则由演员各自下来思考,第二天就上台表演,因此团员们经常在一起说戏。
每年最热、最冷的两个月,团员们全部放假。除开这两个月,他们坚持每天下午两点准时演出。而团员个人收入依然不多,每月1500元到2000多元不等。
演出中部分观众看得兴起,有时候会献上“花钱”给指定的某位演员,但也就二三十元,不会更多。这笔钱陈颖也不过手,全部交由当事演员。
当然,部分团员有时也会接到一些商业演出或红白喜事的演出邀约,能够多一笔额外收入。
简单的生活、不多的收入,团员们为何还会加入这个剧团?廖坤、谢晖等多名剧团成员表示,大家都有相同的川剧家庭背景、相似的人生经历,身上都带有川剧的烙印和情结。大家聚在一起,为的不是这不多的收入,而是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和精神寄托,不管是说戏还是摆龙门阵,都能说到一块儿。
观众断代
剧团能够扎根坚持,最离不开的是观众的支持。
2013年4月到2015年1月,姊妹花川剧团在绵竹演出552场次,观众总量达11.3万多人次。而这些观众中,大多数都是常客。
绵竹素有川西北“戏窝子”之称,四川省作协会员、绵竹当地人叶启春告诉成都商报记者,绵竹民间文化底蕴厚重,川剧行业一直兴旺,旧时工匠、农夫、推车、抬轿者等等,几乎没有人不会哼唱几段川剧的,坐贾行商也以能模仿川剧的行腔、台步为一大兴致。与此同时,绵竹的名伶鼓师在川西坝子很出名,好些邻近县市的川剧名家和鼓师,都曾从师于绵竹的川剧艺人。多种原因,提升了当地市民对川剧的热爱之情,也提升了人们的欣赏水平。
庆典当天,从汉旺镇赶来听戏的陈晓栋老人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今年80岁了,打小就听着川剧长大。上了年纪之后,在家里不是看看电视,就是找同龄人打打牌,久了也没啥意思。姊妹花川剧团来绵竹后,他每周要来听两到三次戏,8元、10元一场戏,钱不多,听个快乐。
多名老人向成都商报记者表示,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潮流,听川剧就是他们这一辈人的潮流,他们听得懂,听得出味道,所以喜欢听。“现在的年轻人,莫说听得出味道,只怕都听不懂了。”
的确,庆典当天,剧场内前来听戏的基本上都是老人,中年观众很少,年轻一代则几乎没有。
陈颖和剧团成员也证实:在他们的演出生涯中,观众大多数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生的戏迷有,但不多;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观众就少之又少了,更不要说再年轻一点的观众。
能走多远?
庆典当日,25岁的宋娅娅是现场屈指可数的年轻人之一。不过,她不是观众,她是陈颖的女儿,是专门请假从成都到绵竹为母亲的庆典演出帮忙的。
她坦承,虽然母亲对川剧很执着,但作为女儿,她听不懂川剧,也说不上喜欢,甚至并不看好母亲的川剧组团之路,认为不会持续太久。当然,她也不反对母亲的坚持,“只要妈妈觉得值得,就行了”。
剧团能走多远?其实陈颖私下里也有些徬徨。演员的断代,观众的断代,这样的现实,已不是她个人可以解决和应对的。不过,她仍坚定地选择坚持:只要还有观众,她就要站上舞台,坚持传承,并期待振兴。
成都商报记者 饶颖 摄影记者 王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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