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土和打工 的缝隙间写作□杨俊富

□杨俊富

1984年我高中毕业，因理化成绩差没有考上大学，就回到乡下务农。父亲本想让我再去补读的，但我想到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正在上学，家里又穷，就算了。那时已经包产到户，插秧打谷要忙一些，农闲时我就去镇文化站看书，也常把书借回家看。当读到一些文学期刊上的诗歌小说，觉得写的很像是自己的生活，于是就偷偷地写了起来。

由于常到镇文化站借书、读书，便与当时镇文化站的周贵绵老师熟悉了，知道他也爱写，就很腼腆地把习作拿给他请教，他把好一点的用粉笔登在文化站临街的黑板上，让赶场的人看。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荣誉。

父亲觉得我天天这样看些无用的书不行，男娃子应当去学一门手艺，天干饿不倒手艺人，便买了两瓶老白干，让我跟村里一位泥工师傅学砌砖。从此，我就开始了我的泥工生涯，直到今天。这门手艺也真正成了我养家糊口的依靠。

在外面打工的闲暇，我看点书，或者趴在工棚的木板上，偷偷地写自己认为是诗的文字或者自己认为是小说的文字。农忙帮家干农活，农闲跟师傅到建筑工地打工，尽管每天都累得筋疲力竭，只要到了晚上，总是习惯地抱着书看，有堵在胸腔的话就趴在床上写出来。慢慢地，我习惯了这种生活，所以一直没有找别的什么轻松的活干。我在一首小诗里这样写道：“只有种田的人才知道/种田并不轻松/或者逍遥/他通过深沉的动作/通过犁耙 锄头 镰刀/表达对大地炙热的爱/······看他们如此真实地生存劳作/我毅然放弃了进城的机会/从父辈手中接过犁耙 镰刀 锄头······”

1988年，德阳市中区广播电台第一次录播了我的两首诗歌：《走进责任田》，《老师，您是桥》，后又断断续续录播了二十多首诗歌和一个小说。在我的投稿岁月里，收到了许多退稿信，这对我多少有一点打击，但我仍然没停过笔，因为我时常想起画家梵高的一生。为此，我写了一篇短文《心有所求，其乐无穷》发表在中国妇联主办的《农家女》上，大概意思是一个人一旦有了某种爱好或追求，就不会觉得人生枯燥、无聊，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中他都会内心充实，热爱生活。

由于对文学的痴迷，婚后常遭妻子的抱怨。比如在一次煮饭时突然想起几句诗，就拿起纸笔写起来，而灶膛内的柴火却在我的诗句中熄灭，直到妻子洗完衣服回来吃饭，才发现米还没有变成饭。更多的是在床上，我习惯了五六点钟趴在床上看书或写作，因为天亮要去工地打工或干农活，不知多少次惊醒妻子的酣梦。久而久之，也得到了妻子的谅解，我很感激。

爱上诗就注定与荣华富贵无缘。这么多年，我一直坚持在各个建筑工地打工挣钱，只为多给家一点温暖，让儿子多读一点书。为此，我在诗歌《在穷困的诗路上行走》写道：“······我在快乐中穷困着/我在穷困中快乐着/也许我在穷开心/却觉得自己很富有/日月星辰是我的/炎夏寒冬是我的/昨天今天明天是我的/我在穷困中富有着/我在富有中穷困着//在穷困的诗路上行走/我唱着歌/我吟着诗。”

在穷困的诗路上一路匍匐过来，我很感谢第一次让我的诗歌被播音员深情朗诵出来的拉娜·寒川老师，很感谢让我的诗歌第一次变成铅字的邓文国老师，感谢在博客中给予我无数次指点的洋滔老师······还有许多的文朋诗友，是他们的扶持鼓励，我才能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今天。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从2007年重新执笔以来，我的诗挂进了我们县委的橱窗，获得了2008年罗江县诗歌创作一等奖，2010年被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四川作家协会《星星诗刊》社联合评为首届“中国十大农民诗人”；2010年6 月18日被四川省作协吸收为四川省作协会员；与周贞籍、龙登仁自费出了罗江县第一本农民诗集《江浦草》，并被中国诗歌博物馆收藏。2008年以来，我创作并被搬上银屏的震后系列电视短剧有《以心换心》上下集、《高垭岭的故事》上下集、《秋冬瓜卖桔》，组诗《重建梦的屋顶》9首收入梁平主编、高洪波作序的中国第一部纯农民诗集《土地上的诗庄稼——中国当代农民诗人诗选》，散文《去天堂的路上》收入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相约去西藏放牧》。并在《诗刊》、《中国文学》、《常青藤》、《星星诗刊》和网刊《蓝布衣诗刊》等国内外多家文学期刊发表诗歌作品。其中，《一只蟾蜍死在路上》在中国牛诗榜2011年一季评比十首中名列第四。

因为自己是农民，又是泥水匠，却发表了一些文字，在记者眼里觉得新奇，所以先后接受了中央电视七台、东方卫视、人民日报、上海《文学报》记者金莹等媒体的采访报道，这对我来说是鼓励也是鞭策。

生活虽艰辛，有诗却快乐。回首过去，四十余岁的我感叹沧桑岁月就这样走过来了。一边劳作，一边打工，一边写作，或许这就是我注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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