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很多单位都要搞个晚会。本地蓝天救援队找到我,帮忙写一个舞台小戏。
我对蓝天救援一向心存敬佩,欣然答应。
搜选素材时,他们都推荐了几年前冬季的一件事:连续一周艰辛的山地救援,终于找到了失踪者——一个年逾七旬、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人。可惜找到他时,人已去世。
叙述中,他们多次为这位老人感叹,嘱咐我多写写他。
我很世故地、不屑地建议:要写就写你们自己,何必宣传别人呢?何况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老人!心中暗想:如果是一位女郎,这个故事还能扯眼球些。
于是,我的故事框架主体,就是他们如何不畏艰险,不顾伤痛,跋山涉水,忍饥挨饿,一连五天(之前家属还自主搜救了两天),最终找到了失踪者。当然,为了更富于戏剧性和感染力,我将在适当的地方进行适当的虚构。而这,也是我的拿手“本事”。
事实上,这一次的蓝天救援行动,也的确十分特殊。虽然称不上可歌可泣,但也很是艰辛。“关键是前后的时间太长,茫茫大山,荒芜难行。特别考验意志力和耐心、信心。”队长说,“中途还差点放弃了,家属也不怪我们。”
第一天,自带干粮和水,冒着严寒,爬行到海拔一千三百多米的老山上,无果。下午四点收队,下山。(因天黑后山上温差很大,会有安全隐患)
第二天,分成四个小组,四个方向,以山上早已无人居住、破败不堪的老房子(那是以前的村小)为中心,将三公里半径内的地方搜寻了遍,个个累得躺倒在地,无果。
第三天,通过调取监控发现,老人离开场镇时带着一把斧头。于是推测,他可能是到屋后的老山林去砍柴。这个山林有三百多亩大,杂草丛生,蛇虫出没,树干上还有动物擦痒留下的印记,这是野猪、狗熊等猛兽的领地。此外,因是石灰岩地质,天坑众多,深不见底,危险重重。但,依然无果。
全体都几乎陷入绝望中,老人的儿子说,他昨晚梦见老父去一户人家买猪仔。那户人家远在村小四公里外的荒山中,也早已搬迁。去不去呢?“去!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放弃!”队长说。
于是,第四天,疲惫不堪的万源蓝天救援队员继续搜寻,达州队和宣汉队也赶来支援,但依然无果。
第五天,搜救队员们都成了瘸子。天快黑了,忽然,队长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发现了斧头,顺着被折断的树枝杂草的痕迹找去,终于发现了老人的遗体。亲人们赶到后,第一眼没顾到看老人,而是齐刷刷地,为蓝天救援队员们跪下!
我的眼眶也有些湿润,更重要的是觉得,这个戏的高潮部分有了。
但,令我震撼的是,我收笔的时候,他们问我:“廖老师,你知道老人是干啥的么?”
我不屑地回答道:“不就是一个老年痴呆者么?这个,与本剧的主题无关。”
队长沉默了片刻,说:“他,是一个教师。那山上,就是他以前教过的村小……”
原来,老人年轻时,就一直在那山上教书。小小的村小,教了一辈子,直到退休。
几年前,老人患上了老年痴呆症,什么都记不清了。所住的山下的场镇虽不大,但却常常记不得家门,要别人护送回家。
但有一点老人始终记得清楚,那就是他教过的学校。“那是我的学校,我的学生呢。”他经常这样,喃喃自语。
几乎每一周,他都要独自一人,徒步回到山上,去看望“他的学校,他的学生”。其他路线他都忘了,偏偏去学校的山路,他十分清楚,从不走错。而此时,学校早已荒废,只剩残垣断壁,空无一人。连山上的住户,都全部搬迁下山了。
有村民说,经常在山上碰到独自上山的他,就劝他回去。老人则笑笑,固执地说道:“我的学校,我的学生呢。”
村民回答:“都空了!没有了!”
老人很是失望,摊开两手长叹一声道:“哦嗬——”
但他还是不回头,继续往山里走。
直到天黑前,他才踽踽独行,怅然而归。
一连数载,无论春夏秋冬,也无论阴晴风雨,他都如此。
家人和村民们都已习惯成自然,任他来去。
可这一次,老人踏上了不归之路,再也没有回来!
听到这里,我,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于是,我写下了这篇文字。
但我却不知道该取一个什么标题,才能匹配。沉吟许久,想到鲁迅先生有篇文章,就是令他仰视的三轮车夫的那篇《一件小事》,不妨借用一下吧,就叫《一件真事》。当然这个“真”,并不仅仅是真假的意思。
如果你怀疑此事的真假,还可以去实地印证。地点:万源市旧院镇。老人的名字:唐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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