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的老水井

前几天回老家，天气热，刚一进屋，我便迫不及待地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喝。那甜丝丝的水刚一入口，就像酒一样令人沉醉。父亲说，这是从老水井里打的水呢。难怪！

我的老家坐落在宣汉县芭蕉镇背粮山。据老一辈人讲，那口老水井的水脉是“金扁担”的泉眼。据传，古时候有个神仙，在大禹治水的时期，半夜挑土路过芭蕉，因一声鸡叫被吓倒了，摔了个“四仰八叉”，两担泥土摔出了“大猫头”和“小猫头”两座大山，扁担飞出去成了“背粮山”，吓出的尿则在“背粮山”形成了一口老水井，旱季不枯，雨季不溢。

因老水井的神奇，相传清朝年间傍井修建了一所学校，无数学子通过层层考试，被朝廷录用并加官进爵。后来，学校被一地主霸占，成了私人宅院。新中国成立后，学校被政府收回，分给了贫苦农民，成了农家院落。20世纪70年代，学校的房屋建筑全被拆除，开辟成了粮田熟地，老水井也被填埋，从此在老家消失。

老水井又复活了？我一阵高兴，小跑着奔向水井。井沿用青石板砌成，瓷盘那么大而圆的井口，有好几处让绳索“刻”下了很深的擦痕。井口四周用青石板铺成了几平方米的空坝，挑水的人踏来踩去，被打磨得亮亮光光的，石板缝里长满了一簇簇绿草。走近一看，笔直的井壁间，生长有几簇柳条似的衰草，当系着绳子的小桶“哐嘡”丢下去时，衰草便优雅地飘拂，送上几声隐匿其间的虫鸣。

兴奋的我，趴在井沿边好奇地往里面张望，如镜的水面便清晰地映出我的脸和背后那一方湛蓝的天空。透过澄澈的水面，可以看见井底那层细细的沙砾，杂夹着拳头般大小的鹅卵石，仿佛有暗流正从缝隙间沁出来……想象着每天清晨和黄昏，通往水井的混泥土路面湿漉漉的，往来打水的人肩上扁担像雁儿展翅，吱嘎吱嘎响，盛满井水的桶儿晃悠晃悠，那一定是山村一道独特的风景。

改革开放以来，宣汉建成了数万件人畜饮水工程，哗啦啦的自来水流进了村里。可为什么村民们还要去打井水来用呢？父亲告诉我，现在农村的自然环境也不比以前了，河流逐渐遭到污染，井水才是天然的生态自然水，大家喝起来更放心。父亲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原来，老水井的复活带给我们的除了兴奋，应该还有深深的焦虑……

漆楚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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