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亲情路

□杜杰

清晨七点，汽车驶进大巴山区，赶往位于万源市庙子乡的爷爷奶奶家。这天是大年三十，是离家的游子翻山越岭也要回家吃团圆饭的日子。

天微微亮，看得见远山重影，汽车缠着山体往上爬着， 一边贴着嶙峋的山体，一边临着湍急的溪流，前照灯光束被盘山公路短暂拉直又很快折断，凸出的山石伸到公路上空，时而阻拦着回家的路。

天又亮了一些，远山渐近，汽车穿过了重影， 云雾缭绕里又见远山重影，像是怎么也去不到的仙境。下山的车几乎不见， 隔着两层像梯田一样平行的山路上， 望见有一辆车在云雾里行驶下来，看着时间，以为隔30分钟才迎面相会。两车司机同时按响喇叭， 笑着道声 “慢慢儿”，“儿”字音拖得老长，还停留在半空就错车而过。

天大亮起来， 沿山的道路指示牌逐渐增多，有“冰冻路面，谨慎驾驶”的蓝底白字提示牌，有“天地有杆秤，功过问百姓”的红底白字标语牌，山间的民房零星散布，已经能看得见人走的山路， 像缠绕大山的白色丝带。 时而看见三五个人贴在山体上，背着背篓，提着口袋，有一种镶嵌在山间的感觉。

阳光正好，汽车越接近山顶，家就越近， 山下和山外的一切也就越飘渺，民房多了起来，快要到家了，看得见老家屋子后面竹林摆摇，炊烟袅袅。

烟花在阳光里响起，没有绚烂，地面依旧有重逢的笑声和小孩子的跳跃。

回家了， 重逢的亲人开始围着桌子坐好， 男女老少都斟满了酒举起了杯， 掌家的长辈又一年念出家谱中的字辈：永国兴明良/传家施礼仲/世正绍中先/功程右厚贤。

大巴山今冬的雪早已融化了，借着春光，一家人喝尽了杯中的酒，长辈一句“架势”，亲人纷纷动筷，又一年重逢的喜悦， 化作筷尖上的舞蹈，在杯盘中轻盈旋转。

桌子上，所有的食物都是这里的人用双手自己创造出来的。电磁炉上煮着红汤火锅， 牛筋煮得滚烫，嚼起来劲道中带有柔软；大盆子里白萝卜挤兑着羊肉坨，绿色香菜相伴； 烟熏鱼完整地躺在长盘子中， 睁着眼睛像还在水中一样；猪蹄有成年人拳头大小，配着干竹笋干四季豆在柴火中炖两个小时，皮开肉绽骨头流油；熏干的野猪肉手撕起来一丝一缕，细嚼着回香无比……

蜂糖高粱酒是大人的最爱，可乐雪碧则是小孩子的喜好， 大人们白酒啤酒轮流喝，有一点醉意，就喝点凉茶或者酸奶醒醒酒， 然后接着继续喝。

南充距爷爷奶奶家有400余公里，却阻断不了千丝万缕相连的亲情。时隔5年，又回到这里，在微醺中看见这里的山山水水和人们，是一种漠然的紧张，也是万山寂静的苍茫。 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这里的人付出的太多， 得到的太少，但他们依旧勤劳善良和对生活报以微笑。

情远如山，淡而见其巅，情近如水，深而知其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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