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的老人

回渠县老家休假，我每天都会到楼下走一走，看一看。常常会看见一些老人，在三座大桥相连的滨河路上走来走去。见得多了，攸地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时光飞逝，岁月催人老。回首往事，我已不再年轻。虽然还不至于老之将至，不至于像路上的那些老人，天天无所事事，靠无聊的行走打发时光。但我非常清楚，自己也终会有那一天的，这是老天对人难得的公正。真的想哭！辛波丝卡在一首诗里写道：“一个奇怪的星球，上面住着奇怪的人。他们受制于时间，却不愿意承认。”这样的诗句跳进了我的心里，不知是不是要揭穿我的矫情。

每一个人都是一本书。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人生，并且还是限量版，所以人人有独特的表达方式。他们能在路上走来走去，代表他们还活着，还健康，还能走，还能看，还可以向前走就是希望的动力。比起那些早逝的人，卧病的人，不能走的人，他们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只是行动缓慢了，脚步放小了，可能有说不完的话，但大都是重复的，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最多的往往是“当年”。旁边的孩子总是叫道“爷爷快点”“奶奶你小心点啊”。孩子在盼，老人在追，始终追不上，但老人很乐观地说，孙子能走这么远不需要人背抱，真棒。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还好，人生，只有乐观的态度，无论是老人、中年人，还是孩子，只要有梦，即使在暗处也会有光；只要有理想，坚持，就会充满希望。

我融入老人们的行走，不是无聊地聊，而是站在桥上看渠江河。河里有一艘逆航而上的船，船上的人们在看桥上的人，桥上的人在看船上的人。想起了卞之琳的那首诗，顿然觉得，人生的风景无处不在，看与被看，梦与现实，其实就相隔那么一层纸。就在近看远想的时候，桥上老人们的脚步似乎变快了。定睛看，原来是桥的头顶有一朵乌云压了过来，瞬间雨点淅沥，江水兴波，远山披风，像极了一幅水墨。滨河路上走动的人已撑上了伞，或披了衣，已分不清老人还是孩子。或者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还好，眼前的雨逼着我跑进了桥孔下，不再被雨打湿。我笑了，真是应了那句，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仅有路，还有桥；不仅一座，而是三座。联想到渠县、渠江，我觉得是一种天道地理。三座大桥不仅连接了不同的江，更连接了一种大道之理。

渠江大桥，常住渠县的人，称渠江大桥，也叫它为一桥，曾是达州市最长的桥梁，始建于1983年，1986年正式建成使用，两车道双向设计，两侧设人行道，水泥护栏，为国道318组成部分。传说当年建成的那一天，郊区乡镇的人们都赶来像看稀世之宝似的，差点有人被人踩死，只为目睹一个县城终于有了一座大桥，连接着渠县两岸群众的希望和未来。所以，也不难理解那些冒着被踩死的心也要看一看这一座桥的“出生”。

明月大桥，常住渠县的人，习惯称它为二桥，2012年11月30日正式建成通车，它的建成直接提升了城市品位，缓解了渠江大桥交通阻力，拓展了城市发展空间，打通了新老城区“关节”，可以说是直接方便了群众生产生活。这座桥离我父母所住地最近，近到上楼下楼、近看远看都能看到它，天天看到它，成了生活的必须。特别是人们蜂拥而来入驻东城半岛，河对面啊，以前可是农村庄稼地，一下便是繁华城区。

翼德大桥，常住渠且的人，称它为渠江三桥，2014年3月开工建设，2016年初全面建成通车，是四川省道204线的跨江枢纽工程。渠江三桥东起于渠城文峰大道，跨越渠江连接国道318线，北与南大梁高速公路北城快速通道相连。它的建成预示着渠县经济社会正在又好又快发展，行走的人们从此更是畅通无阻。最幸运的是，这桥连接着我的出生地——城北天马山下流江村，因为三桥的建成，我们村成了社区，一下划入了渠江镇。现在无论回二桥的家还是三桥的家步行在8000多步中都可以到达。以前没有桥，不论是坐船，还是走路进城都遥不可及。如今桥与桥都通了，每次回家我都会专程走一走，看一看，仿佛多水相隔，三桥相连，才是我最初的故乡；故乡在心，就江河无阻，少了许多出行的担心。

远在拉萨工作的我，多少个失眠的夜晚，总会想起故乡的桥和桥上的老人。过去，在渠江河边长大的孩子时尚。现在，河边桥头的时尚，已由广场舞和小汽车取代。他们都是时间的证人。河中行走的船，来来回回，蹚过时光，无论走多远，即便从“小孩”走到“老人”，都得靠岸。孩子与老人，代表了生命的两极；从桥到桥，代表了世间的阻隔与人的智慧坚韧。一条江，一座桥，渡人也渡己。远在他乡，只要你回来，渠县老码头的渠江三桥，就会拾起乡魂。有天失眠，还忍不住为渠县三桥写一首诗——

追想，站在桥上

中国梦托起渠江的太阳

异乡的人

反而拥有无限的故乡

吃油炸酥肉、花生米和豆腐干

喝一杯五分钱的汽水

回想起童年中的我与外婆

而此时，会特别想哭

想哭

《乡愁》念出了诗的茧子

月亮的一半哪里去了

山高水长

仿佛我已站在桥上，

听见了我出生时

第一声啼哭

□廖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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