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殿俊撰《杨府君夫人合葬墓表》解读

蒲殿俊撰《杨府君夫人合葬墓表》。

□陈杰杰 文/图

蒲殿俊撰书的《杨府君夫人合葬墓表》是广安市文博单位收藏的一件蒲殿俊为杨森父母合葬墓撰写的碑文，原件为一堂三幅，每幅纵202厘米、横38厘米，计15行、432字，内容对研究四川军阀杨森家史和蒲殿俊书法艺术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现为国家二级珍贵文物。

《杨府君夫人合葬墓表》大意如下：杨森之父，名廷安，字安邦，杨氏先祖自湖南衡州迁到广安县龙台乡，世代以耕读习武传家。杨廷安自幼尊敬长辈，孝敬亲友，为乡里称赞。他懂得父辈挣取家业田产的艰难，但从不吝惜财产，大方接济亲友乡邻，被邻里称为善人。杨廷安的妻子吴氏同是广安人，夫妻同心同德，培育后人。民国以来，战争不断，四川的诸侯将帅中，功绩显赫如雷贯耳，连老年人和幼童都知道的，就只有广安人杨子惠（杨森，字子惠），也就是杨廷安的长子。杨廷安先生于清光绪31年（1905年）5月去世，妻子吴氏于1924年5月去世，当时杨森因在外地参与军事，不能亲自回乡祭奠父母，只能安排草草埋葬。1929年10月，杨森在渠县静边寺选择吉地为父母建造墓室，从恒升欧家坪将父母遗骸迁往合葬，墓葬石刻建筑恢宏壮观，满布吉祥纹饰和名人题刻，周边种植着花草树木，请蒲殿俊为他的父母撰写碑文。当年韩信未发迹时埋葬他的母亲，就想着以后要在母亲墓旁设置万户百姓为她守陵，所以司马迁说他的志向与常人不同。蒲殿俊以为国家贤良将帅的职责应当是平定变乱使百姓安康富庶，而不是像韩信那样费尽心机的为父母修墓建陵，将先人的遗骸葬在龙穴风水宝地，以显示自己的远大理想志向，这是庸俗的做法，只会妄自增添子孙的劳苦罢了。杨森不忍草草薄葬父母，也无意于炫耀自己的功勋富贵，之所以重新安葬他们，是为求得子女孝顺父母的心理安慰，这与社会流俗是不一样的。杨廷安有三个儿子，分别为淑泽、淑身和淑世，淑泽后来改名为杨森；他还有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渠县人陈元音和广安人白怀；有孙子九个，孙女十五个，曾孙女两个。杨森告诉蒲殿俊刻碑的石材已经准备好了，请如实详细地写个碑文吧，于是蒲殿俊于1931年4月1日题写了以上内容。

杨森，1884年出生于广安县龙台场，早年就读于广安紫金精舍、顺庆府中学、四川陆军速成学堂，从中下级军官一直做到集团军总司令、战区副司令长官，授陆军二级上将衔。又曾任四川善后军务督办、贵州省主席、西南长官公署副长官兼重庆市长，随蒋介石败退台湾后任战略顾问，1977年以95岁高龄客逝台北。杨森是民国时期四川军阀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举凡蜀中的每次战役，如第一次、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都效命军旅。在长达近半个世纪里，他掌军主政的所作所为，均对四川历史产生过不小影响。

杨森幼读私塾，至诚至孝传统观念根深蒂固，但由于长期忙于统一全川的战争，无暇为父母新建坟墓，常以此为憾。在其自撰的《父母墓志》中说：“先父安邦公，卒于光绪三十一年。时森肄业军校,两弟皆幼，草草殡焉。母吴太夫人于民国十三年卒。值森督理四川军务兼摄民政。二弟淑身，任陆军43旅旅长，三弟淑世，任全川禁烟总办，各有重责。葬地迁延未就，权殡于父墓旁。”直到1929年，杨森在与刘湘争夺川东地盘的战争中败北，避居于军阀罗泽洲防区下的渠县，暂时有了一段相对安定的环境。杨森重金礼聘通江籍风水大师陈多贵，卜地数百里，走脉数十山，最终选址渠县静边场西南十里许的杨家坝为父母建造坟茔，将原先“草殡”的灵柩迁移于此，直到1932年才最终建成。

修墓期间，杨森请隐居广安老家的蒲殿俊为其父母撰写合葬墓表文。蒲殿俊是前清进士、四川保路运动领袖，曾担任过辛亥大汉四川军政府的首任都督和北洋政府内务部次长、国会议员，在全国都是有影响力的人物，又兼工诗词书法，同时也是杨森幼时就读的紫金精舍的创办人和老师，因而成为杨森为父母撰写碑文的不二人选。此时蒲殿俊已绝离于政治官场，在杨森防区内靠卖文裱画为生，虽反感于军阀的拉拢利诱，但对杨森的请求却难以推脱，于是勉为其难的写了这篇《杨府君夫人合葬墓表》，其中当然有不少吹捧、奉承颂扬杨森的言不由衷的词句。

据《渠县志》记载，杨森的父母合葬墓规模宏大，为两进。第一进左右各竖石柱，高约三丈，顶端雕刻着飞翔的雄鹰。再往里分踞着雌雄两座石狮，样貌峻冷。第二进为杨公夫妇之墓，前边横列石桌、石凳。墓前建有两排一丈多高的石碑，分别镌刻当时名流如赵熙、吴佩孚等人的题咏，左为武将，右为文僚，书法和内容皆上乘之作。墓旁还建有西式楼房一座，额题“瞻依楼”三字，是杨森及其子嗣扫墓居住的地方。整个墓地雄浑磅礴，巍然一方，树荫森森,花香袭袭。1949年初，蒋家王朝摇摇欲坠，大陆政权大局已定。作为蒋介石亲信的杨森自料再来凭吊父母已来日不多，在“瞻依楼”住了半月有余，时刻陪伴父母，眷恋不肯离去。在阶级斗争为纲的“文革”时期，杨森父母合葬墓难逃厄运，最终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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