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前， 陕西军阀留川部队蹂躏广安记略

□邱秋

上世纪二十年代，川陕滇黔军阀混战。

民国十三年（1924年），陕军留川第一路军第三混成旅（即援川陕军第七支队）残部，被东军王宗良部击败。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总司令张番和先锋司令孙杰，当时的广安人称二人为“双搭辫”。

是年的正月初九（2月13日），这支被击败的陕军残部由渠县经肖溪、花桥、石笋、协兴到达广安，从县城北门进城，入驻广安县城。

残兵败将一路来到广安，已是士气低落、疲惫不堪。面对如此军风，孙杰宣布放假自由三天，暗许官兵三日内可在县城任意抢劫奸淫。

于是这天夜里，一场惨绝人寰的浩劫就在渠江之滨的广安城内发生。

有上峰的暗许怂恿，进城后的几百名官兵成群结队，饿扑于县城大街小巷，逢民居即持枪破门而入，见贵重物品就抢，遇青年女子就凌辱。一时间，店铺纷纷关门，商绅居民争相逃命，昔日繁华安宁的广安县城满城嚎哭、骚乱之声，史称“三天三夜不绝于耳”。

尤为县人所痛恨的是陕军形同野兽，肆意奸淫妇女。资料显示，凡一女被捉，往往多人轮奸，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立于墙壁上凌辱。老街有一李姓铁匠，其妻被多人蹂躏后，羞愤自杀；小东街卞某之妹遭辱后，上吊身亡；柑子园沟一群妇女被陕军集体奸污，惨不忍睹……

为免遭污辱，全城妇女有的以炭墨涂面，有的女扮男装，有的寅夜绕城而逃。厚街王泽广，为让女儿逃避灾难，将其藏于棺材之中抬出城外；暗桥一妇女躲进下水洞中，宁愿淹死，也不愿落入陕军手中。

有资料记述，数天之内，陕军淫劫遍及乡野，城内几十年积谷被陕军抢掠殆尽，县城两公质店（即当铺）也因劫而倒闭。

为弄清这段史实的可靠性，笔者查阅了目前所能见到的相关资料，记叙较为具体的有已故广安教育名士、九十九岁高龄的陈运铭先生的回忆录。这部回忆录，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了那幕悲剧的真实场景。陈先生说，陕军曾一度盘踞广安，肆意抢劫，县城商铺、民居无不遭殃。

那时的陈先生年仅四岁，父亲正担任广安中学校长，住在学校。那时的陈先生虽然年幼，但对陕军穷凶极恶的印象却十分深刻，以致一生也难以抹平。

陈先生回忆说，陕军进城那天晚上，全城各家各户都提前关门闭户，因为人们已经闻悉传言，说是陕军要“洗城”，县商会还专门通知各家各户要妥善管好年轻妇女和大姑娘。于是，大街小巷全无人影，广安城顿时成为一座“死城”。

据陈先生回忆，当时他的父亲不在家，母亲很着急，便急中生智，把堂屋布置为灵堂，挂起了麻布白幡。母亲让陈先生和弟弟提前上床睡觉，让两个哥哥住在书房内，还在两个姐姐的脸上抹上锅烟灰，让她们蓬头垢面地躲进堆放煤炭的小屋里。

时至半夜，突然枪声大作，随即是全城一片用枪托撞击门户的声音。陈先生的家也被人狠狠地撞击着，他们一家人都被惊醒。在凶猛的撞击下，陈家大门被陕军撞开了，几个散兵推门进入，抬头一望，是正办丧事的灵堂，心生晦气，立即退了出去。可是后面一个像班长模样的兵痞，提着一把手枪竟然闯进了侧门，看见陈先生的母亲披麻戴孝，孑然一身地站在那里，不禁一怔。早有准备的陈夫人，立即把一件事先备好的丈夫用过的皮袍递给了这个兵痞。拿到皮袍，那个兵痞才退出侧门，吆喝身边的陕军士兵离开了陈家。

惊骇的一夜终于过去，第二天，各种消息纷纷传来：县城每家每户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抢劫，部分房屋也毁于兵灾；离陈家不到50米远的一户人家，刚过门的媳妇来不及躲避，遭到了凌辱；县城小西门外一带的人家受难最严重，不少的大姑娘、年轻妇女遭到强奸……

所幸陈夫人急中生智，设计的灵堂起到了保护作用。后来几年，军阀混战，广安有时一天内城头三换军旗，乱兵拥进拥出，陈家“灵堂”还真发挥了作用。

因为陕军残部的暴行，城内居民惶惶不可终日，不少人只得悄悄出城躲避，不敢回家。

这场惨无人道的浩劫，天人共悲。

面对陕军的肆虐横行，民众焦虑不已，何人可救广安？有人想到了正在北京主编《晨报》的广安名人蒲殿俊。于是急电北京，向蒲殿俊痛述悲情，望其设法拯乡人于水火之中。

了解到广安的惨烈情况，蒲殿俊立即写信给时任四川陆军第三师师长、四川清乡军司令的邓锡侯，要求邓派部驻县，以解除家乡遭陕西留川军蹂躏之苦。邓锡侯与蒲素有交往，得悉蒲殿俊电文，十分重视，即令所部四川清乡军第一师第一旅旅长兼第六混成旅旅长罗泽州（字平章）率部赴广安。

就在是年的3月16日，时任44旅旅长兼川北清乡军司令的黄瑾怀等人，利用陕军内部矛盾，求助援川陕军第3支队一个营，将陕西留川第一路军的张藩、孙杰两部驱逐出广安城。3月20日，罗泽州部入驻广安县城，开始了对广安县长达7年的辖制。

被击败的张、孙陕军残部溃退时，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追赶，“打死陕老二”的怒吼声不绝于耳。曾经穷凶极恶一时的陕军残部在吼声中狼狈逃窜，部分溃逃迟缓的士兵被群众抓住，争相以棍棒痛击，也有当场毙命的。

这段往事虽已过去95年，但史料却记下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这些史料虽在时间上略有出入，但情节大致无异。今天阅读起这些情节，依然令人发指切齿，悲愤难平，以文记之，勿忘历史。

（史料来源：《广安县志》《广安军事志》《南充地区军事志》《岁月——陈运铭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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