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一年又一年。距离大年三十还有几天,虽然许多人还在奔波忙碌着,但当朋友圈陆续晒出各自回家的路途,当平时拥堵不堪的马路日渐空旷,当超市里到处摆放着大红灯笼和各式的对联、福字,那一刻,你是否觉得这座无比熟悉的城市无处不在提醒着我们“该回家过年啦”。
对于许多打工者来说,整日为之奋斗的这座城市是他乡,魂牵梦绕却许久不见的那块土地才是故乡。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或许早已成为新城市人,对于故乡,他们是归人,也是过客。家乡的一草一木是他们心里的牵挂,可他们身上的气质、审美却早已融入了那座城市。家乡早已不能安放住他们的青春,但离开久了,又忍不住想念。
本期和读者分享了几位打工作家的回家之路,他们是一群特殊的打工者,但他们和其他打工者的奋斗故事、心路历程并无二致。回家过年,早已成为一代人的集体感怀。一年一次的春节,仿佛成了一种仪式,是辛苦奋斗一年之后,自己给家人和乡邻展示的成绩单,是激励自己来年更加努力奋斗的加油站。
2019年1月2日,胡巨勇的名字出现在了湖北省作家协会新会员的公示名单里,在此之前,他的诗作已经被选入湖北省的草根诗人作品合集《大众文艺丛书》中。“文学上的收获,是我春节能带给家人最好的礼物。”胡巨勇说。
在春节即将来临之际,来自基层的诗人们也踏上了返乡路途,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有什么样的改变,春节阖家团聚之时,他们又有什么样的收获想与家人分享?带着这样的问题,《工人日报》记者采访了多名从打工者中走出来的文学创作者,他们如今大多已经成为真正的作家,也在城市安家。
文学改变命运
如今已经落户北京的陈之秀,还记得自己童年时在地摊上看书的情形。出生于四川渠县农村的她,家里是全生产队最贫困的人家。因为家里没有男孩,父母曾在她三四岁时想把她送走换个男孩,吓得她躲进自家猪圈,慌乱中烫伤了胳膊,因为烫伤,对方反而没有要她。在她12岁那年,家里抱回了一个男孩,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抱来的弟弟,那时候,陈之秀就立下一个志向,要证明自己不比男孩差。初中毕业后,她未能考上高中,便去学了理发手艺,后来又去兰州、成都当了商场服务员。
1996年9月,陈之秀在杂志上看到了一则为庆祝香港回归的征稿启事。她仔细地读着征文的要求,然后向报摊的主人借了纸笔,当即作了一首诗《无题》,然后去了附近的邮局,按照上面的地址寄出了自己的习作。没想到,这首诗真的获奖了,还被编入文集出版,从此,她踏上文学路,最终成为某杂志社编辑和一名作家。
“一粒种子,不经意掉进了沟壑里,几天后,长出了诱人的新绿,迎着风,迎着雨”,陈之秀有时觉得,自己就是那粒种子。
“文学可以给人带来精神信仰,好的文学作品确实可以救赎一个人的灵魂,这比什么都有用。”90后作家傅淑青说。出生于浙江浦江一个农民家庭的她,初中毕业后在老家的缝纫机厂打了4年工,“就这么坐着,坐在流水线前,在缝纫机旁没日没夜地忙碌。”
后来通过自考和成教,傅淑青最终拿到本科文凭,如今是文化公司的编辑。2009年她第一次投稿,没有电脑就在稿纸上写,然后投进邮筒,每天晚上倚在门前等待着邮差,日复一日的等待,直到2年后,她收到了第一份样刊。
已经落户深圳的张伟彬,1990年就从广东兴宁来深圳打工,从杂工、搬运工做起,后来成了企业的办公室主任。去年9月,张伟彬加入广东省作家协会,也成了第二届深圳市劳动者文学孵化中心的签约作家,而他获得的“宝安区百佳文艺志愿者”提名奖,与其在深圳市宝安区打铁文艺社做专职工作是分不开的。
归途中的游子
“我已经3年没回家了,往年要么是过年前一天才放假,要么赶上公司需要派人值班。2018年找到了新工作,今年我要回家过年。”2005年开始外出打工的杨华之,在青岛做过1年按摩工,在北京做过6年快递员,后来南下东莞,做过翻纱工、打包工和保安员,如今是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在一家教育培训机构当作文培训老师。
“对新工作满意的原因,也是因为春节假期长,有时间回家。我想热热闹闹地和兄弟姐妹们吃团圆饭,想在村子里走走,为这两年去世的乡亲们烧烧纸,想让这几年没见面的娃娃们,叫我一声‘大伯’。”杨华之说,作为一名游子,他对春节有很多期待。“即使远在天涯的游子,也能看见耀眼的唯一,在一年一度的除夕”,杨华之在诗作中如是写道。
文学上的成功,让春节归家的打工作家们,更加受人尊敬。对于乡人来说,村子里走出一个“笔杆子”,大家都感到荣光。今年大年初二,张伟彬要带着自己的母亲回家,拜会亲朋好友,参加一年一次的同学聚会。
“泼洒出的恋恋浮世绘,抬高了游子思念的浓度”,常年定居深圳的胡巨勇,在诗作中这样写下对故乡的思念。1997年他就到深圳打工,从杂工、操作工一直做到生产厂长。
时至今日,南下深圳20多年了,他的通联地址依然是老家“湖北省黄梅县黄村”。“地址写成黄梅,稿费自然也就寄到了那里,老家的爱人和孩子,可以用这个补贴家用。”一张张稿费单,给家人带来的不只是经济收入,也如同一张张奖状,诉说着游子的收获,令家人在乡邻之间,更有自豪感。“我的孩子也受到我的影响,作文非常好,总说自己的爸爸是个作家,很自信。”
陈之秀今年并不打算回老家,而是要在京过年。因为,2018年,她的第5部长篇小说已经完稿,近40万字。同时,她还与她的爱人和正在念大学的儿子,一起合作创作完成了一部11万字的神话故事小说。
从故乡到他乡的期盼
即便离开家乡,故乡的山水,依然在异乡的打工作家眼前萦绕,也是他们创作的源泉之一。“浦江离杭州不远,每年我都能坐车回家过年。”傅淑青说,她对家乡爱得深沉,因此把许多家乡的风物都写进了文章,“家乡的凤凰山、古村落,还有‘一门尚义,九世同居’的‘江南第一家’,还有家门口那条柳溪水。”
从故乡到他乡,文学的平台在上升,视野同样在延伸。杨华之的第一本诗集叫《微光》,而最新创作的第二本诗集叫《道滘镇》,道滘镇,就在他打工的东莞市。今年,他得到了文学创作的中级职称,“我不想用职称为自己的文字定一个级别,我只是看重了它可以用来在打工地落户,为我在故乡和他乡之间,提供一个选择的主动权。”
陈之秀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成都,一个少妇的故事》,是以成都为故事背景创作的,当时她把自己写的其中一部书稿放到了新浪网上,用网名“爱的天使”发稿,短短一个星期,就超过了上百万的点击量,获得了不少网友的好评。2008年,这部小说改名为《我能不能复活》出版了。后来,她从成都到北京。随着人生阅历的丰富,也带来了创作内容上的丰富。
“小说不能总是写给过去,要写出现实,写给未来。”写未来,也是陈之秀下一阶段的创作方向,“行云流水间的都市,有着形状各异的鞋子,每个脚步,都是生命的足音,从我的轻快的脚步里,是否听到新的启程?”
春节,在故乡的停留只有数日,告别故乡,打工诗人们最终要回到他乡。每一个打工作家,对于未来都有新的期盼,这样的期盼,跨越了故乡和他乡。傅淑青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份更稳定的工作,更好地发挥所长;杨华之盼望着新的诗集受到欢迎;张伟彬则盼望着老家的新房能够装修完工,圆母亲几十年的梦想……
不过,不论未来走向何方,打工作家们从来不会忘却自己生长的那片土地,以及饱经酸甜苦辣的打工岁月,这样的惦念,这样的人生体验,让他们的文字,与众不同。
“回家,回家,穿过这个长夜,我注定要耗却毕生的路,家,仍在乡音的民谣里,而风筝线一样的路,我将,专注地,一匝一匝将它卷完”,胡巨勇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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