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司办公大楼加班出来,夜已深了,重庆的深冬寒意正浓。我拖着沉重的物品疲惫地站在沙滨路边,想找一个“棒棒”搬东西。路上行人匆匆,远处一个“棒棒”正拿着扁担在四处张望。
“棒棒,过来!”随即,那个“棒棒”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来。
这是一个瘦削的男人,50多岁,满脸涎着笑:“老板,去哪儿?”
“杨公桥那边。”我漠然答着,走上了一条路灯不亮的街道。
“棒棒”紧赶慢跑地跟着我,边走边跟我搭讪:“老板走慢点哈,列歪(方言,这个)有点重,黑黢马孔的,莫跶筋斗哟!”
“列歪、那歪”是我们达州的土话,在他乡忽然听到这句话,我立即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问道:“你是达州人?”
“棒棒”一愣:“嗯哪哟!老板你怎么知道我是达州人哟?”
“‘列歪、那歪’是达州人爱说的话,我太熟悉了。”
“老板你也是达州的!太巧了。”“棒棒”明显兴奋了起来。
我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电筒,一张沧桑的老脸映入了我的眼帘,他的右脸上有块巴掌大的胎记,这个胎记忽然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远房表哥——建娃子,他的外婆和我的外婆是姊妹,成分不好,后人遭了殃,爹娘早早就饿死了,弟弟送了人,他吃百家饭长大。小时候,春节的初二三时,他准会在当天上午踩着雪花到我们家拜年,衣裤破旧肮脏,手里提着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块腊肉可怜巴巴站在我家的门口。除了母亲,我们都不欢迎他,怕他身上的跳蚤跳到了我们身上。每次离开时,母亲都会将他用过的物品放在开水里浸泡一番。他每年都会来拜年,直到八十年代末我们因老家车站扩建房屋拆迁搬进县城才断了联系。
“老板,你是达州哪儿的?”“棒棒”问我。
“我是渡市火车站的人。”
“嗨呀,那个地方煤矿多,富得很哟!我十几岁时就在你们那个地方下过井,还借住在一户姓李的人家里,那家人对我可好了,你认识他们吗?”“棒棒”高兴起来。
“不认识,十几岁我就外出读书了。”
到我的租房后,“棒棒”将东西搬进屋内,我拿力钱给他,送他出门时,我思忖了一下,然后开口说:“这么晚了,我也没有吃饭,要不留下来陪我一起吃个饭。”
“棒棒”很吃惊:“老板,你说啥子,请我吃饭?”
我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老哥,难得异地遇老乡。”其实,我是在内心把他当成了那个穷亲戚表哥,想“赎罪”一回。
我在楼下的火锅店请他吃串串,开了两瓶“江小白”,几杯酒下肚,他的话多了起来。他说他姓严,有两个子女,女儿嫁在邻村,儿子还在成都念大学。我问他为什么来重庆当“棒棒”,他说当时在我们那儿下井,后来煤矿关停,听人说到重庆当“棒棒”很挣钱,就跟着来了。在这里已经干了十几年,现在生意没有原来好,岁数也大了,等儿子大学毕业了,就准备回乡下养老了。我也告诉了他关于我的故事,在重庆上完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这里,合伙开了一家小广告公司,目前公司遇到了困难,压力特大。
吃饭期间,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在电话里兴奋地吼道:“武儿他妈,我在外面吃饭,今天可遇到贵人了,老板今晚请我吃串串,他也是达州的,就是我原来下煤井那个地方的人,我俩现在喝得正起劲哟!”他的吼叫声引起了其他食客的注目,我明白一个节衣缩食靠体力挣钱的“棒棒”在外面能吃顿火锅还是不多见。
离开时,我又拿给他200元,他坚持不要,我说就当给读书的侄儿一个小红包,“你如果真把我当老乡,这点钱你就一定要收下!“听我这样一说,他不好再推辞:老弟,你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你的公司肯定会好起来的。你把我电话存起哇,以后有啥子事,直接吼我一声就行!待他转身时,我发现他的眼角有湿润的东西在闪烁。
走在回家路上,不知哪儿传来一阵歌声:“在这儿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在这儿有太多让我眷恋的东西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从嘉陵江边吹来的风抚在脸上的感觉和故乡州河的风一样。□张仕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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