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未来（序《片叶集》）

黎丕春的《片叶集》成书了。我和老黎既是战友，也是同事，还是邻居，更是几十年的铁哥们，对他太知根知底，受他之托，为《片叶集》写几句话理所当然。

先说战友。我们虽然没有一起扛枪跨越鸭绿江，但我们同是1963年底入伍的四川兵，在部队就有交往。记得他在原64军190师568团二营当连长时，我在190师政治部宣传科当新闻干事。一次到他们连队采访，为了招待我这位上级机关的来客兼老乡，早餐连队干部战士吃高粱米饭，他却让我搞“特殊化”，叫炊事班给我烙了两张黄橙橙的油饼，至今回味还满嘴生香。那时的黎丕春风华正茂，作风干练，虽然说话文质彬彬，但口令喊得震天动地，是个军政全能型人才。不久后，他就被提拔成副营长、营长。

再说同事。1985年得知黎丕春要转业，愿意到通川报社（达州日报社前身）工作的信息，我很高兴，也想帮点忙。各单位都有接收安置军队转业干部的政治任务，接收其他人是完成政治任务，接收老战友不也同样是完成政治任务？我虽然当时只是通川报社星期刊的副主任，人微言轻，但名字总在报纸上晃来晃去，多少有点所谓的知名度，还在地区军队转业干部培训班当兼职教师，和人事局军队转业干部安置办公室的人个个混得烂熟，在他们分派转业干部时，我建议把老黎分配到我们单位。交接档案那天，我利用采访的机会，顺便把黎丕春的档案抱了回来，交给了当时报社管理人事档案的同志。这样，黎丕春这个昔时的战友，就成了我的同事。

说到同事，还得多讲几句。《片叶集》里黎丕春对转业进达州日报社后的工作情况着墨不多，使他的这段历史几乎成了空白。他很谦虚，觉得在报社工作太平淡，没有什么可写的。其实不然。老黎自来到报社，先在办公室工作，后报社创办印刷厂，他作为筹备组的组成人员之一，走北闯南，考察取经，成为报社印刷厂的奠基人之一，后任印刷厂党支部书记，把一个新建的印刷厂办得生机勃勃，名声大振。

还说邻居。真是无缘不成比邻。1983年，报社建了第一栋家属宿舍，即四号楼，我分得三单元6楼2号，1985年黎丕春转业到报社不久，住我对门的1号住户搬走，他分配入住。在部队我们是战友，在单位我们是同事，这下我们又成了门对门的邻居，有事没事喊一声就串门子。1993年，报社修起六号楼，他选的是一单元8楼1号，我选的是一单元9楼1号，过去是门对门，这下住楼上楼下。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俗话还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和老黎几十年“门对门”“楼上楼下”地住着，得修多少个百年？是不是比远亲还要亲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为《片叶集》写序，当天就用一个塑料袋把书稿提回了家。2018年国庆节，我每天早晨五点多钟起床，猫在家里，拿着一支红水笔，像责任编辑编稿那样，读不懂的，打个问号，认为是错别字的，立马改正，从头至尾，一字不落将书稿啃了一遍。真是不看不知道，看后惊几跳——老实坦白，我受到巨大震动！这种震动不是一般的心脏震颤，是心灵受到震撼的振聋发聩，震耳欲聋！如果说，在我未读书稿之前就答应为《片叶集》写序是受到个人浓烈感情的羁绊，当读过全部书稿而产生想写几句话的冲动则是理智的驱使。黎丕春太不简单了，他以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初始“文凭”，以一个癌魔缠身近二十年的羸弱之躯，竟写出了这部20余万言的作品。全部书稿，连他积累的那些摞起来足有尺把高的原始材料，全用钢笔，在300个字一页的稿笺上楷书而成，像小学生做作业，像钟情小伙给心仪姑娘写情书，字字工工整整，中规中矩。

当然，我不会感情代替理性，胡吹黎丕春的这本书结构有多精妙、情节有多迷人，是如何如何的高大上。老实说，用艺术的标尺严格衡量，此书逻辑上有些地方还有点疙疙瘩瘩，有些故事情节的交待也略微简约，个别段落的文字还略显粗疏……但一眚不掩大德，黎丕春在人生之“秋”还结出这么个“思想之果”，是汗水的凝聚，是心血的结晶，也是他人生真实的再现。书中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虚夸，没粉饰，深深地烙有时代的印痕。他从2004年开始，一边与死神搏斗，一边着手整理资料，前后用了将近15年时间，古人是十年磨一剑，老黎是十五年磨“这柄剑”。且不说写出这本书要累死多少亿个脑细胞，就是把那20余万汉字誊抄几遍，一般人，特别是现在的年轻人，也没有几个能完成！黎丕春的《片叶集》几次上马，几次下马，放放收收，断断续续，加起来抄写的文字不下百万。他为此翻旧了一部《辞海》，翻烂了两本《现代汉语词典》！他的这个写作过程，正如他的孙女、硕士毕业生黎小靖在为《片言集》作的跋中评价的，黎丕春是“用生命在书写！”他在我的眼里，活像一樽登山队员的“雕塑”：正背着沉重的装具，双手紧握冰镐，在极度严寒又氧气稀薄的珠穆朗玛峰，咬着牙向巅峰一步一步攀爬！

黎丕春曾对此书几易其名，最终选定自书的《片叶集》作为书名，颇费了一番心思。杜牧在《早秋客舍》中说：“风吹一片叶，万物已惊秋。”在《山行》中又说：“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杜甫在《登高》中说：“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片叶”从春天的稚嫩、经夏天的繁茂、到秋天的凝重，虽算不上伟岸高大，但探微知著，见“片叶”如见森林，“片叶”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黎丕春丰富完美的人生。

现在点出我写这段文字的主题——致敬未来。“未来”有国家的民族的，也有家庭的子孙的。“未来”饱含深情，“未来”充满期待，“未来”寄托厚望。黎丕春土都离脖子不远了，还拿出洪荒之力，“啃”下这本书，当然不是为了当作家，让自己扬名于世，而是要给亲朋好友，特别是给子孙后代，给我们的社会，掏掏心窝子，希望后代人别忘他们这一代人的艰苦奋斗史，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办事，使事业永远兴旺发达。

这本书虽然晒的大多是些陈谷子烂芝麻，没有畅销小说那么扯眼球，没有小女子坦露内心世界的抒情散文那么煽情，但杜鹃啼血，其心可鉴。

□刘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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