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渠行吟（组诗） □西北望

在达州，借南岳的山水打望重庆

如果以五岳为标准，

南岳的岳实在徒有虚名

一川波光潋滟、乱花迷眼的良田沃土

把几处形单影只的矮丘，

不由分说地推向天边

如果以方位观，

站在川东达州打望重庆梁平

南岳的岳尽管牵强，

和南方的南的确还算沾边

此刻，当我一只脚踏在南岳，

一只脚迈向虎城

旱田坝那座石桥就成了被时光焊接在一起的

两条首尾相接的船，而我却丝毫没有

脚踏两只船的不安。就譬如

川东的蝴蝶将重庆无边的春色唤醒

重庆的蜜蜂替川东浩荡的芬芳招安

虎城的雄鸡为南岳报晓，

南岳的鸭儿帮虎城踩蛋

东家的柳枝拂过西家的墙头，

西家的葡萄爬上东家的房顶

事实上，

重庆跟四川自古就山水相牵璧合珠联

就好像天无极地无边

茂盛的草木庄稼只管可着劲儿开疆拓土

借风联姻，四处繁衍，它们可不管什么边界权限。而

远亲不如近邻一直是巴人后裔代代恪守的处世箴言

在南岳，邂逅塔罗科血橙

去年此时，

一塝塝塔罗科血橙尚未及笄

今年再来，已开始争先恐后孕蕾

春风性急，看不得人间苦

雨露均沾的念头正暗合了神州崛起的节律

没有春风到不了的地方

也没有春风不能知晓的秘密。你看

那些藏在花丛中含羞欲语的笑脸

那些坐在新居前晒太阳的老人

那些在浓荫里呼朋引伴的鸟儿

那些忙着采花授粉的蜂蝶，都让

铺天盖地的油菜花敷上了金灿灿的粉底

这不奇怪。春风一振臂啊

就连石头也忍不住想翻身而起

在碑庙镇，读碑牌河

奔走。鼓荡。川流不息

一条河，葳蕤了

大山连绵的褶皱。无论

丰盈或者纤弱都恪守着

清清白白的祖训，就像山里人

最讲究诚实。碑牌河

就是山民手里攥着的一副牌啊

随便抽出一张，就是

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就是

人兴财发，姹紫嫣红

经年累月，一代一代

风搓。雨洗。太阳磨

高高低低的碑，站满了

河谷山坡，那就建一座庙吧

不是家庙，是碑庙

有口皆碑的庙啊

走到哪儿都要背着

大巴山的儿女，走天涯

闯海角，心窝窝里都流淌着

一曲清凌凌的歌

观荷，在开江宝塔坝

万亩荷田手搭凉蓬，只一眼

就把一马平川的宝塔坝撩拨成

一匹风中起伏荡漾的彩缎

梵音借道香火，翻过金山寺庄严的

山门，拒绝了漫山荆棘喋喋不休的纠缠

坐化成一枝枝莲花，偎红拥翠，风情万种

带发修行的蝴蝶，凿穿阳光的密室

闭目，掌嘴，双手合十，念：罪过，罪过

蜜蜂腰围虎皮，忙着为染毒的花蕊扶正祛邪

莲藕七窍玲珑，着黑衣，吃污泥，饮浊浆

诵经消业，对点水的蜻蜓不屑一顾

成群结队的鱼儿如塘埂上摩肩接踵的男女

在莲叶间追逐穿梭，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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