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谭阿姨住的塘尾村,很多达州人住在这里。
谭阿姨(前)在给家人织鞋子。
广东省东莞市石排镇塘尾村。
上世纪90年代起,来自四川达州的打工者开始聚集在这里。
人来人去,很多人在这里住了十几二十年,目前在村里常住的达州人就有200多人。
谭阿姨只是他们中的一个。
□广东《南方农村报》记者陈景收 文/图
1月21日下午,广东省东莞市石排镇塘尾村的一家小卖部门口,47岁的谭阿姨和几个老乡正在聊天。“你要找四川人?我们这些人全部都是,四川达州的。”当记者表明来意,谭阿姨指着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石排镇塘尾村位于东莞市东部,这里有古村落、以及保存完好的古建筑。现今塘尾明清古村落居民多搬出外住,房屋空置或出租给外地农民工居住。很多当地村民告诉记者,四川达州人在塘尾村分布很多,但多数聚居在古村里。
据了解,四川达州的打工者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聚集在这里。这些年,不少达州人来了又去,目前在村里常住的达州人就有200多人。谭阿姨只是他们中的一个。
她这一年
换了满意工作又愁转移社保
谭阿姨一边织着鞋子 ,一边抱怨,“工厂放假太早了,而我还有一个月才能回家。”由于丈夫的工厂还有一个多月才放假,谭阿姨要等他一起回达州老家,这段时间,她只能闲在家里,“一个月没工作,就少赚了2000多元。”
尽管颇有怨言,但谭阿姨对这家工厂还是比较满意。这一家工厂距离谭阿姨住的地方,步行大概只需要5分钟,这就省掉了来回走路的辛苦,“更重要的是,做化妆品包装,比较轻松,没那么累。”
谭阿姨是在去年9月份才来到这家工厂的。此前8个月,她是在一家生产摄影用的三脚架的工厂上班。
那时,工厂离家里远,上班走路要走半小时,骑自行车也要十多分钟。七点多就要出门,到晚上10点才能回到家里。“一天工作10多个小时,太累了。但是不加班也不行,基本工资只有1320元。加上加班费,每个月才能有2000多元。”谭阿姨对于这个工资十分不满,“累死累活的,还没有钱。”
在这家工厂里,谭阿姨的工作就是包装。每天10多小时的工作时间里,她几乎是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就像机器人一样:将三脚架擦干净,放进包装箱里,缠上胶布。这三个步骤,每天要重复成百上千次。“那个三脚架也是很重的,每天拿那么多次,手都要酸死了。”
晚上大概9点半下班,谭阿姨就开始往回走,“回到家都10点了。每次都要先在家里的凳子上坐一会,冷静一下才能缓过劲来。”
去年9月份,谭阿姨决定不干了。她找了直接领导,提出辞职,第二天就办了手续走人。
可是,又有一件事情让她心烦,“辞职后,我就来这家化妆品工厂了。”谭阿姨说,“入职后,又说我的社保卡要重新办理。不是说了,一卡通用吗?”
谭阿姨还记得,2014年年初,全国“两会”期间,东莞一名农民工代表曾香桂曾经在会议期间提出解决农民工社保转移的问题,“可是没用,还是很难办。”直到记者采访的1月21日,谭阿姨新的社保卡还是没有办下来。
虽然如此,谭阿姨对于现在这家工厂还是比较满意,“工资还是那么低,每个月也是底薪1320元,其余就是加班费。但是,这家工厂工作轻松多了。”
她在“达州村”
乡音乡情里找到归宿感
谭阿姨和丈夫是在2000年来到东莞的。起初,他们是帮一个朋友建厂,不久后,这个工厂倒闭。谭阿姨和丈夫加入了打工大军中。“来到塘尾村也是常年住在这里的老乡介绍过来的。”
谭阿姨告诉记者,村里的达州人,多数都已经在这住了十几二十年,“而且,有很多人在老家还是跟我同一个村的。”谭阿姨说,她来自达州市开江县盘石村,“在塘尾村至少有几十个盘石村民吧。”
塘尾村的治保主任告诉记者,上世纪90年代,最早来到塘尾村的外地人就是达州人,他们大多数人从事建筑行业。目前村里大约还有200多名达州人。因为上班占据了大量时间,谭阿姨们外出活动少,跟本地人很少有交集,有人称这个自成一体的居住区是“达州村”。
正是这种近乎整村复制过来的村寨式居住格局,冲淡了谭阿姨们多年在外打拼的辛酸和乡愁。“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有很多熟人在,心里要舒服一点,感觉有归宿感。”
在这里,达州老乡生活在一起,虽然条件有限,但他们在饮食习惯上还是保留着家乡的风味。一些老家的风俗,他们也尽量保留。“我们那边重视庆祝生日,尤其是逢十的时候,比如满10岁、20岁。”谭阿姨说,像有老乡满10岁生日,他们就会举办个特别的寿宴,“在这边都是租房子住,空间很小,只能到酒店去设宴请客。”
参加生日宴会,也不能像在老家那样,可以尽情享受,“生日宴大多数是在中午,大家赶紧吃完,还得去上班。”谭阿姨说,尽管如此,但大家还是愿意相互吃请,“毕竟那么多亲戚或朋友在这边。”
在采访的过程中,这家小卖部门前,不时有谭阿姨的老乡来来往往。半天也听不到一句广东话,他们都用四川话寒暄,开玩笑,爽朗的笑声不时响起。
今年24岁的达州人余小兵(化名)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余小兵告诉记者,他的父母、姑丈、姑妈、叔叔、伯父等,亲戚亲人总共将近20人都住在塘尾村,“父母过年很少回家了,我偶尔会回去找找以前的玩伴。”
“我刚来的时候,他还很小,现在都结婚了。”谭阿姨说,这些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小孩,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对自己孩子的想念。
余小兵是在塘尾村出生的,除了在老家读了两年中学,都是在塘尾村生活长大。“这孩子很聪明的,就是回去读中学时,喜欢上网打游戏,成绩才下滑的。”谭阿姨对余小兵的情况十分了解,她还记得,“他很小的时候,我丈夫拿一些题目考几个孩子,就他答得最好。我们都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能上大学。”
最终,余小兵初中没读完,就来到东莞打工,起初在一家工厂工作,现在跟着几个老乡安装消防设施,“有活就去做,没活儿只能在家闲着。”余小兵说,最近两三天他都没啥事做,只能找找老乡聊聊天。
余小兵几乎还是重复着长辈们的老路。由于文化水平太低,收入少,他们虽然生活在城市,却很难融入当地,只能游走于城市的边缘。“看不到什么前途,但至少比在老家种田挣得多。”余小兵说,“而且,老家来的很多人,他们长时间在这里工作,也习惯了,回家还要从头开始。这很困难。”
她的回家路
7年回次家难抑思乡情
出来打工的头七年,谭阿姨一次也没有回过家,有时想念孩子了,也只能任由眼泪肆意流淌。每到过春节时,一家人就倍加难受,“我儿子很多次打电话埋怨,说我们只知道赚钱,不顾及他们的感受。”谭阿姨说,“可是没办法啊,我们不出来工作,他们哪有钱读书?”
不回家,主要也是因为没钱。那时,谭阿姨和丈夫每人每月的工资也就200多元,家里的孩子都还小,跟爷爷奶奶住在四川老家。夫妇两人的收入要付房租,抚养家里老小,到了年底往往一个子儿都不剩了。时隔多年,谭阿姨还在感慨,“回一趟家得花多少钱啊,是不是?要给家里老老少少买东西,要路费,折腾不起啊,哎。”
谭阿姨告诉记者,在不回家的春节里,谭阿姨就和丈夫买点蔬菜、鱼、肉,在出租屋里,简单过个年。“看着村里本地人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肯定会触景生情,心里不是滋味。”
在塘尾村,不回家过年的达州人不在少数。“很多人在这里住了十多年,整个家族都在这里的也有,他们都很少回去。”治保主任告诉记者。
一起留下的老乡,多少可以彼此温暖。“除夕时,一般还是各过各的年,没什么串门,”谭阿姨说,但春节期间,那么多老乡,甚至同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能消解一点在异乡的孤独感。
2007年年底,谭阿姨原本还是不打算回家,可儿子打电话来了。他说:“妈妈,你都7年没回来过年了,今年就回来吧。”谭阿姨回忆道,当时,儿子的一席话将她打动了。谭阿姨早早就跟工厂请了假,赶在雪灾来临之前回到了老家,“这一来一回的,两个月的工资就没了,虽然舍不得,但是确实很想念孩子。”
当年回家的过程,在谭阿姨回忆中,简直就是遭罪。那时候,回家车票很难买,得提前好几天到火车站去排队买票。“有时候连续好几天要在火车站过夜,还是买不到。”谭阿姨说,即便买到了,常常也是硬座或无座。车厢里挤满了人和行李,挪动十分困难。“都不敢吃东西,喝水,减少上厕所的次数,实在是太挤了。”谭阿姨回忆道。
现在情况好多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也都找了对象。“今年买票还是很难买,但不用那么辛苦了,我儿子帮忙从网上买。”谭阿姨笑着说,孩子长大了,回家也比较有意思,“他们会跟我说他们工作生活上的一些事情;我告诉他们我在外面打工的心情他们也能够理解,会跟我谈谈心。以前,孩子小,什么都不懂,跟他们讲,他们也不懂我的心思。现在,就算不回家,我女儿也常常给我打电话,一聊就是一个钟头以上。”
在跟记者聊天的过程中,谭阿姨一直不停地织着鞋子,这是她在为回家做准备。“家里天气不比广东,很冷。买的鞋子没有自己织的鞋暖和。”
令谭阿姨觉得有点愧疚的是,感觉还没有怎么关心,孩子们就长大了,她甚至忘记了女儿穿的鞋码,“我还得打电话回去问。不过我女儿听我给她织鞋后,很开心。”
说着,谭阿姨掰掰手指头算了算回家的日子,“家里两个老人,还有儿子、女儿、儿子的女朋友、女儿的男朋友,都要给他们织。在回家之前,不知道能不能织完。”
新闻推荐
“是你把我养大,洒下多少汗水;是你教我成人,付出多少苦累……”6月26日,是开江县靖安乡的逢场天。当天,靖安初中的校园里,歌声、掌声、喝彩声连绵不绝,100多名干群正在这里同台文艺汇演,共同庆祝中国共产...
开江新闻,故乡情,家乡事!不思量,自难忘,梦里不知身是客,魂牵梦萦故乡情。开江县,是陪我们行走一生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