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启蒙老师

□大竹县竹北小学 朱晓梅

那时候，我也许四岁多一点吧，在那有些模糊年龄的时候，我仍记得她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还有她和和气气的样子。

我是中途插班到她班上就读的，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学生。她从我母亲手里牵起我的手，和气地对母亲说“你放心！”她安排我坐在教室正中间，位置不远不近。她读课文的声音柔软甜蜜，多年以后，我读到魏巍《我的老师》时，眼前浮现的就是她的脸，想象她蔡芸芝老师读“圆天盖着大海，黑水托着孤舟”，应该就是那样柔和的声音吧。

下课后，我孤独地呆坐在位置上，同学们三三两两走出去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傲慢地看着我，生气地抓过我的铅笔，往地下扔去。我咬着唇，心里害怕得发颤。闻讯跑来的她，拉过小女孩，呵斥道：“宝儿，你干什么？！”宝儿嘟着嘴转身跑了。她捡起铅笔放在我桌上，轻轻拍着我的肩：“不要怕，有老师在啦！”她的语言和母亲不一样，让我小小的心灵有了足够的底气。

小女孩没再敢来欺负我了。同学告诉我，宝儿是她的女儿，已经受到了她的责骂。

课间做广播体操时，我站在队伍里左右张望，跟着同学比划动作，却笨手笨脚跟不上节奏。她站在办公室门口，静静看着我，嘴角噙着鼓励的微笑。我愈加卖力，最后一节，踏步运动，总算合上了节拍。

放学后，她悄悄留下我，让我跟她学做广播体操。她真有耐心，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用她干净的手绢擦我额上的汗水。她温柔地说：“要相信自己，回家再练练吧。”第二日，我的动作和同学们保持了一致，她依然站在办公室门口，嘴角含着鼓励的微笑。

课间，我和同学一起嬉戏玩耍。我学着同学，双手撑在过道两旁的课桌上，两脚悬空，手一步一步往前挪移。可我刚挪过一张桌子，跌了下来，撞到了桌角，眼旁冒出了鲜血。她冲进教室，抱起我就往小诊所狂奔。我有些模糊了，以为躺在母亲的怀里，居然叫了声“妈妈！”幸亏只伤了眼角，缝了一针，贴了纱布，花了她一元一毛八。

“无论何时，你都要学会保护自己，要量力而行。”她平和的语言，如春水微微漾着，摇曳到我的心底。

没想到，下学期我跟着母亲回到了乡下，走进了一年级教室。她班上的学生，我现在一个也记不得了。后来升初中，我数学考了满分，据说全县只有八个满分。我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现在，我还能想起她的容颜：油亮的短发，清瘦的脸庞，温柔的眸子。我还能记起她对我说过的话：相信自己，保护好自己，不要害怕困难！每当想起这些话时，都会激起我前进的勇气。

如今的她，早过了古稀之年。她应该是花白的发、矍铄的颜、深邃的眼吧，她的桃李也应该是遍布山山水水。她，或许不会记得这样一个我。我，却在午夜梦回的瞬间，想起了幼时的我、年轻的她！

她的名字很好听，叫“俊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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