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单轨”到“多轨”四川种业咋转型?

大竹县益民玉米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正在试验基地记录玉米植株的性状。（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周金泉

今春以来，四川创新农作物品种试验体制机制，主要农作物品种试验由以前国家投资的“单轨制”转向可多渠道投资进行新品种试验的“多轨制”。这一变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将对四川省种业格局产生深远影响：一方面，“品种为王”的理念日益彰显，种子公司大浪淘沙；另一方面，市场上的农作物品种日新月异，一批批接地气的品种受到市场追捧，进而促进农业生产方式转型升级，加快现代农业进程。

这场蓄势已久的变革在四川种业界点赞多多，但也引发一些争议。有的担忧品种多了、乱了、杂了，农民选种更加困难，有的担忧市场上的竞争更为惨烈，有的担忧怎样才能对业界进行有效监管？那么，这场从“单轨”到“多轨”的种业改革，怎样才能历经风雨驶入“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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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革

农作物品种试验 条条道路通罗马

“以往的省级审定，我们每年一般只有3个水稻品种进入预试，最后进入区试的可能最多1个。”7月3日，四川众智种业科技有限公司常务副总夏德民介绍说，“但是，今年我们进入预试的水稻品种接近20个，预计会有3-5个进入区试。因为，我们与几家企业组建了联合体，可自己出资来开展试验了。”夏德民的公司，正是四川创新农作物品种试验体制机制的受惠者之一。

根据去年1月1日修订颁布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种子法》以及去年8月15日施行的《主要农作物品种审定办法》等配套规章，我国主要农作物审定品种种类由28个减为5个，即保留稻、小麦、玉米、棉花、大豆等5种主要农作物继续实行审定制，其余非主要农作物品种由申请者自行开展试验，并经登记进行推广，种子的风险由企业自行“兜底”。

主要农作物品种除了可继续争取参加国家级或省级出资统一组织的品种试验之外，还增设了三个试验渠道：一是由种子企业、科研院所和大专院校自主成立企业联合体、科企联合体、科研单位联合体，自行出资开展品种试验，经审定通过后推广；二是主要农作物特殊用途品种由育种者自行开展品种试验，经审定通过后推广；三是大型的育繁推一体化种子企业还可走 “绿色通道”，自行出资对自主研发品种自行开展试验，发给审定证书后推广，企业对种子的真实性和风险性自行负责。

“审定制往往受到人力、物力、财力的制约，四川省每年试验容量只有约1000个品种，而种子企业都想申请进入试验，但试验容量却严重不足，这成为制约品种试验审定工作的瓶颈。”四川省种子站推广研究员杨元明说，“现在，主要农作物品种试验形成了多渠道投入机制，即使没有入围国家或省级统一组织的品种试验，企业和科研单位也可自行出资试验。这样就可吸纳更多社会资金参与新品种试验，加速新品种的推广。”

今春以来，四川省共成立了符合条件的13家水稻试验联合体，16家玉米试验联合体，加上3个育繁推企业自主开展的“绿色通道”试验，全省多渠道试验品种数量总计达2358个，较去年开展新品种试验的1103个增加了1倍多，提高了新品种的筛选力度和范围，多出品种、快出品种的试验审定机制改革逐步完善。

四川省种子站推广研究员林勇一语中的：“这相当于品种试验从单轨制转向多轨制，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到‘条条道路通罗马\’。”

选育接地气品种 优秀品种脱颖而出

夏德民认为：“新品种试验现在的门槛不高了，也没有数量限制了。企业只要觉得一个品种好、市场需要什么品种，它就可投资组织试验，更有针对性地选育出最接地气的品种。”

“四川省创新农作物品种试验管理机制，是顺应时代需求的‘多赢\’结果。”泸州市纳溪区农业局农业行政执法大队大队长王安元认为，“对科研机构，有利于加快科研机构的研发创新和应用；对公司，促使了公司加快推广自身产品；对经销商，其经营的品种更新更快，且领域更广；对于广大农户，其种植的范围和对产品的选择余地更大。”

大竹县益民玉米研究所所长张必胜深有感触地说：“以往审定制下审定的品种，把产量放在第一位，而现实中往往需要抗倒、抗逆、抗病、籽粒不烂等综合性状好和稳产性好的品种，这就造成一些审定的品种推广价值并不大。现在，由企业自己出钱来开展试验，企业就会千方百计把经济高效、综合性状优良的品种纳入试验推广，让真正适应市场需求的品种脱颖而出。”

四川省种子站推广研究员邓丽认为，农作物品种试验体制机制的创新符合四川省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需求，可促使企业和科研单位加大对市场需求的特殊用途品种选育，实现品种由数量型向质量效益型转变，选育筛选出更符合市场需求的优质、专用品种。

据邓丽介绍，今年，四川省科研、企业自行联合开展了彩色水稻、鲜食甜玉米、鲜食糯玉米、糯玉米（干籽粒）、糯小麦、彩色小麦等特殊用途品种试验6组，育繁推一体化种子企业自行开展了玉米品种试验6组，省种子站统一组织开展了玉米、油菜机收品种试验2组，适宜轻简化栽培的直播水稻品种试验1组，促进四川省农作物品种向“优质、专用、绿色、轻简化”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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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

市场品种将井喷 几家欢喜几家愁

“以前一年审定二三十个品种，现在走‘绿色通道\’一年可以有五六百个品种上市。”四川一家种业公司的负责人深感忧虑。

丹棱县农业局种子管理站站长刘敬宗则认为：“农作物品种试验体制机制的创新，无疑会加快新品种的培育速度，但相信品种不会出现‘井喷\’。因为，一个品种的产量、品质、抗性、适应性等都要综合考虑，培育一个品种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业界较为普遍的看法仍是，随着农作物品种试验管理机制的创新，今后市场上的主要农作物品种以及非主要农作物品种必将呈井喷式增长。杨元明说：“目前，光是省内市场一年就有玉米品种300多个、水稻品种200多个，未来两三年，这两种作物品种或许在目前基础上‘乘3’、\‘乘5’的增长。”

正因如此，业界有人担忧：一是品种多而乱，农户面对林林总总的种子会更加无所适从。二是科研机构和公司在最大限度追逐利益的情况下，可能出现不按规定进行试验，并在试验结果不稳定的情况下就将新产品推向市场，导致农户不必要的损失。

对此，张必胜认为：“市场上品种多是加速淘汰弱势企业的催化剂，加快了种子公司的优胜劣汰。今后，种业竞争的核心就是资本和育种资源的竞争，在一个种植面积较大的县成功推广一个新品种至少就要花5—10万元，如果没有雄厚的资金，没有过硬的科研实力，没有完善的育种体系，没有一流的育种材料和一流的人才，是很难育成有价值的新品种，很难成功推广新品种的。”

“市场上的品种多，有利于生物多样性，更有利于农作物抵抗病虫害，避免病虫害的大流行。”杨元明说，“品种多了更考验一个企业原始创新品种的能力，没有突破性的品种就会遭到农民的抛弃。今后，谁掌握了品种，谁就掌握了市场。”

杨元明认为，“品种多并不等于乱，关键要通过加强市场监管、质量监管来保证品种多而不乱。”他表示，随着品种试验投资渠道的增加、试验联合体的增加，涉及的单位增加很多，这对他们的业务和素质也是一个挑战。农业行政主管部门的管理难度加大，省种子站将把联合体试验和特殊用途品种试验纳入统一管理，对试验过程进行抽查，定期组织专家分片分组考察，严控抗病、抗倒等风险指标；同时，加大种子销售备案监督和市场抽查力度。

夏德民认为：“实际上，企业太多了政府也难以监管过来。今后，种子行业更多的还是要靠严格自律。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是最高权威，企业想通过市场赚钱、做大，不想做死，自身就肯定要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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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

田间示范需加强 集约生产选好种

今后，农户面对市场上骤然增多的新品种，应该如何选种呢？

“农户选种不要再看漂漂亮亮的海报和广告，而是要通过各级开展的引种试验到田间选种。”夏德民说，“我们两年前就这样在做了，都是由县级经销商邀请农民和村干部到田间考察。”

“各地要积极与科研院校取得联系，加强新品种的引进与示范，召开现场会，让当地农民看得见，从而筛选出适合本地栽培的新品种；作为政府部门，还应加大对新品种‘试验、示范、推广\’的资金投入力度，从地方财政中增加预算。”刘敬宗说，“农户只要坚持‘试验、示范、推广\’的原则，多听听基层农业技术推广部门的意见，就不会出现‘无从下手\’的现象。”

杨元明表示，种子管理部门要积极引导种植户选种，层层开展展示示范，即在同一块田种植不同的品种，以便进一步观察品种在当地的适应性、丰产性和稳定性，并通过一定形式发布信息对用种户进行宣传，首先推荐良种。对表现差的品种，农业行政主管部门有义务提醒农民慎重选种。同时，种植户也可通过中国种子协会官网，参考“中国种子行业信用评价”等信息进行选种。

林勇说：“缺乏专业知识和自我保护意识的散户农民无法有效鉴别林林总总的种子，千家万户的农业生产方式必须转变，要从个体生产逐步转变为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进行集约化生产，他们肯定对品种信息非常关注、主动去关注和选择好品种。”

不过，有专家还是表示出了隐隐的担忧——品种出了问题谁来承担责任？公司还是政府？公司有无真正的实力来承担农民损失？

尽管如此，农作物品种试验体制机制的创新正扬帆起航，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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