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祥林/文(图片来自网络)
忆往
CHUYANGYIWANG
滁州古城西南丰山下,有一片山野,自然风貌独特,山水相间,欧阳修当年描绘“其上则丰山,耸然而特立,下则幽谷,窈然而深藏;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山下有柏子潭,也称龙潭。昔明太祖朱元璋兵驻滁阳,祈雨灵验,后御封柏子潭神龙,敕建祠宇,世代祭祀。柏子潭北距丰乐亭约二百米,东北坐落太仆寺官署。洪武六年(1373)二月,朱元璋下诏在滁州设立管理全国马政的中央机构——太仆寺。寺周溪水环流,树木葱茏。太祖垂青的山水圣迹,“龙吟马啸”,朝野瞩目,政要文客、三教九流纷至沓来,地方官员、百姓乐游其间,形成了华章迭出的人文景象,对明清以来滁州的历史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
南京太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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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仆官马政之暇的人文建树
在敕封龙潭神灵同年,洪武六年(1373)二月,朱元璋又诏定在滁设立管理全国马政的中央机构——太仆寺。明太祖云:“自古有天下国家者,莫不以马政为重,问国君之富,数马以对,是马于国为最重。”可知朱元璋对马政的重视和对滁州的信任。永乐十九年(1421)改称南京太仆寺。南京太仆寺在滁州一直存续到明朝终结。
太仆寺初设在滁城龙兴寺东。洪武十一年(1378),改建于城外西南三里的“丰山之阴”(今明光路与西涧路交口附近,原龙池街北)。周围有两条溪水环流,树木葱茏。“是寺所占,四面夷旷,校阅允宜,是盖太祖圣明所亲定也。所建正堂五间,前后厅及穿廊各三间,库房、主簿厅在正堂东西,间亦如之。公廨、吏舍环列左右,高明宏壮,深邃严密”寺西有司马神庙【卢祥天顺三年(1459)《重修南京太仆寺署记》】,雷礼《南京太仆寺志》载有平面图。
太仆寺是历史上唯一设立在滁州的中央政府部门,而滁州又是两京官道必经之地,驿使交驰,要员往来,太仆寺官员协助地方兴办了一些务实利民之事,如协助地方官施政奏疏、赈灾减赋、修桥铺路、守城防寇。因南京太仆寺官阶较高,凡遇大事,滁州知州多与其卿、少卿商议决断。
王阳明在任太仆寺少卿期间,召集百余民户,聚居于太仆寺东南的山野空地,从事农桑,自食其力,免除租赋,设立总小甲,维护治安,保护南太仆寺的安全。嘉靖以后住户逐渐增加到三百多户人家,形成了一条街,位于龙潭脚下,俗称“马政街”,即后来的龙池街。
在太仆寺官吏的主持之下,对醉翁亭丰乐亭等人文景观不断修缮增益,明代有文献记载的醉翁亭修建就有七次,杨士奇、叶向高这样的重臣大学士都为修葺醉翁亭撰写过纪文。
在保护古迹、布局添景、便民游憩的同时,太仆寺官员偕同滁州守臣们留下大量的记文、诗词、摩崖题刻、碑刻。太仆寺官员以及往来于滁的宾客中不乏一些名宦文豪。他们在滁州为政或游历,政暇之余往游于中都、滁州、南京之间,徜徉山水,寻幽记胜,留下的诗文、石刻,记事咏史,描述风物景致、地情民俗,以及朝臣寺卿与地方官之间交游经历。题咏唱和中,可以看到他们景仰欧公,承袭宋代文化,寄情山水,表达他们对先贤的敬仰,对琅琊山水的钟爱,对滁州的人文关怀。尤其对欧阳修和王守仁的敬慕之情,一脉相承的流风遗韵,在许多诗文唱和中抒发出来。
太仆官还与地方官吏、乡绅贤士合作兴建孔庙学宫、书院祠庙、亭塔、牌坊,旌表仁孝,编辑诗文集传世,弘扬地方文化风气。
唐宋名家和明初先贤在滁州积累的宝贵文化遗存,深为太仆卿、地方官们景仰和珍惜。文征明之父文林、叔父文森先后出任太仆寺寺丞、少卿,文征明随父多年居留滁州,与滁州文士结下深厚情谊,留下诗文碑刻,并为其父文林编辑《琅琊漫抄》一书。明嘉靖十六年(1537),南京太仆寺卿赵廷瑞组织文人雅士,在《醉翁亭集》的基础上,多方采辑资料,编成《南滁会景编》,后任太仆寺卿高耀、李觉斯等又不断补益增删重刻,现有十二卷、十卷、十四卷版本存世,《南滁会景编》跨越中唐至晚明八百年时空,保存了历代名宦士大夫400多人记述题咏滁州山水景物的大量诗文,此书是南京太仆寺官员为滁州留下的宝贵文化遗产。
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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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潭祭祀成为朝廷倡举的公共活动
元至正十四年(1354)三月,朱元璋率义军一举攻占滁州。在滁运筹帷幄、祈天谋人,挑选幕僚,收养义子,培植亲信,扩充势力,支援六合、攻取和州,奠定推翻元政权的军事政治基础。以此为起点南征北战,于至正二十八年(1368)称帝,定都南京,滁州成为京畿辅地,被誉为“开天首郡”。朱元璋十分了解滁州地情人情,对滁州怀有深厚的感情。当年驻兵滁州,天旱无雨,往柏子潭祈雨得应。洪武六年(1373)朱元璋遣文原吉祭祀柏子潭,改封“柏子龙潭之神”。十九年,命崇山侯、工部侍郎刘仲廉、董役起庙,及浚龙潭。潭周为楼,极其壮丽,又树立御制碑记及祭文。朱元璋的重视奠定了柏子潭的尊崇地位,洪武十八年(1385)十二月,朱元璋追忆柏子潭祈雨之往事,亲述《柏子潭神龙效灵记》。次年四月立碑建亭于柏子潭北侧偏东高阜之上。明万历《滁阳志·艺文》载题为《圣制太祖皇帝御制柏子潭神龙效灵碑》。
此后,龙潭祭祀遂成为朝廷官府倡导主持的定制活动,宣扬太祖帝业、丰功伟绩,贯穿于官方文化与民间文化之中。
明洪武八年(1375)四月辛卯,朱元璋前往中都凤阳,途经滁州,追忆艰辛岁月,感慨万千,写下《感旧记》一文。从这篇记文看,朱元璋亲临过丰山下的龙潭庙和滁州诸景。
滁州遗存的文献、碑刻、庙址中,有大量关于明太祖建功立业的记述。明永乐元年至十四年任滁州知州的陈琏(字廷器,东莞人),在滁多有善政。他写的《柏子潭记》为明永乐四年六月巡视柏子潭后所纪文,对龙潭的恢弘景象有详细的描述。
柏子潭周边景象恢宏,明代文献《南滁会景编》、明清滁州志均载有滁阳十二景之一“柏子灵湫”图。
滁州龙潭神庙祭祀,自宋代延续,因为朱元璋的钦定,增添了皇家色彩,显得格外隆重。“特遣官致祭,并禁掬水,神其鉴焉。有司岁以六月六日合丰山神致祭,着为令”。(明万历《滁阳志》卷十三《艺文》)“柏子龙潭庙,明高帝驻滁,祷雨灵验,遂封之,以六月六日祭”(康熙《滁州志》卷三十七,《祠祀》)。官府十分重视每年的祭祀活动。这种庄严的祭祀,既表达了对天地自然的敬畏,也有关心民瘼、期盼丰收的愿望,更体现出对皇恩圣旨的尊崇。“是以圣制载颁丰碑,特建云汉之章,照烛穹壤,山中草木咸有喜气,岂非山川之灵有所待乎?琏因修祀事特纪其实,刻诸崖石,庶游观者有可考云。”(陈琏《柏子潭记》)
嘉靖三十三年(1554),为保护龙潭旧迹,巡按御史郭民敬修整御碑亭并建绎思亭,太仆寺少卿章焕撰文记之。《南滁会景编》将《柏子潭文集》列为卷首,收文七篇,包括朱元璋《御制柏子潭龙神文》《柏子潭神龙效灵记》、陈琏《柏子潭记》、章焕《柏子潭铭》《绎思亭记》,王爌《龙泉庵田记》等歌功颂德文章。民间传说关于朱元璋龙潭射箭祈雨更是神乎其神,还有龙潭中马娘娘梳妆台的故事等等。
阳明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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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滁州讲学从游者众
正德七年(1512)十二月,王阳明由考功清吏司郎中升南京太仆寺少卿,次年十月至滁州任上。正德九年(1514)四月离滁赴南京任南京鸿胪寺卿。先生在滁督马政之余,在丰山下聚徒讲学,教以“静坐悟道”,复“良知”,悟“天理”,体验万事万物,归于知行一体。
王阳明先生广纳弟子,讲授“心学”,“英才云集,尽乎南北东西,环滁诸胜,随处从游,歌咏答问,济济洋洋,先生顾而乐之”(太仆寺少卿周汝登《来远亭说》,见《南滁会景编》)。
据《年谱》记载,自滁州讲学开始,王阳明身边的弟子逐渐增多,声望也越来越大。当时来滁州的知名门人有蔡希渊(颜)、冀元亨、朱守中、黄宗贤、王纯甫、王嘉秀、郑伯兴、薛侃等。徐爱、王畿、邹谦之、南大吉也来访过先生。王阳明的好友湛甘泉特意到访滁州,与王阳明交流儒学与道教佛教方面的问题。
滁人数十名学子追随,其中如孟源、孟津、刘韶、石玉、朱勋、田鳌、戚贤、萧惠等,日后多成为名儒名宦。王门学派也从这里走向大江南北。王阳明酷爱琅琊山水,与滁人结下了深厚情谊,他写下与滁州有关的近四十首诗词,还有与诸生问答语录(见于《传习录》)、与弟子书函等数十篇。
滁州仕民崇仰阳明先生的“心学”至理,师从“王学”,承前启后,代代相袭。戚贤、孟津、胡松、林元伦、陆光祖、王邦瑞、余国普等学人仕宦对阳明学说多有阐发。阳明高足王畿、钱德洪等先后至全椒南谯书院、滁州阳明书院聚会论讲。
先生逝后,滁人在阳明讲学处立祠设祭。自嘉靖十五年(1536),先生门下士倡举,在知州林元伦主持下,始建阳明(祠)书院。其后至清康熙十二年的150年间,有文献记载的阳明书院先后修建过六次。
晚清至民国,时风巨变,滁州人一如既往承袭阳明思想,滁城东关街名曰“遵阳街”至今。
王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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