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传银
每年农历六、七月份是江淮大地最溽热、最难熬的季节,再加上正值这里特有的梅雨季,目之所及,到处都蒙着一层霉,让人瞧到眼里就腻味,感觉哪哪都不舒服。农家仅有的几件值钱的家什,尤其是大娘婶子们平时宝贝的不得了的、不到重要日子死活也舍不得拿出来穿的大红大紫的衣裳,还有孩子们视若珍宝的玩具也都变得灰蒙蒙一片。我呢,仅有的几本藏在箱底的小人书也变得湿漉漉、皱巴巴的,让人愁闷极了。但是凡事有好有坏,这是自然界亘古不变的法则。骄阳似火的恶劣天气,对于人来说是遭大罪了,但给晒物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何况盛夏是什么人不喜欢就能轻易躲过去的吗?
在皖东老家,不知从哪一辈起就延续着“六月六,七月七,晒红又晒绿”的风俗。每到这两个日子,只要是晴好天气,家家户户翻箱倒柜,把家里老根底子都抄出来,摊在大太阳下暴晒,目的是晒晒霉气,出出秽气,讨口好气。我家人口众多,经济拮据,平时很少添衣加裳,更谈不上添置什么大的、值钱的物件,所以根本没什么东西可晒。但每到这个时候,好强、好喜庆的妈妈决不放过这些机会,把破衣烂袄等旧衣物从箱柜里拖出来,该洗的洗,该拆的拆,该补的补,该拍打的拍打……拾掇完毕后,又一件件地担到早已拴在门前木柱子上的粗绳上,让太阳尽情地晒。一排排衣物晾在哪里,成为列列衣阵,很是壮观,虽然好的屈指可数,但数量庞大还能说的过去,和别家相较,以多取胜,妈妈乐在其间。至于我的书,紧邻衣物,没有担上、挂上的待遇,只能放一张塑料皮,摊在地上任由太阳晒去了。
晒物的风俗虽然乡土,但来头不小,算起来还真的和历史上两位才华横溢的名仕沾点儿边。其一是魏末晋初的阮咸。据《晋书》和《世说新语》记载,阮咸,字仲容,和叔叔阮籍同在“竹林七贤”之列,号称“大小阮”,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文学家、音乐家。阮姓当时是个大姓,群居在一起,一条大道东西向穿径而过,路北瓦屋住着富户,路南草棚住着穷人。阮咸家境贫寒,自然居住在路南。某年七月七这天,烈日当空,路北的富人们纷纷把绫罗绸缎从家里拿出来,边晾晒边炫耀。面对这些,阮咸不管不顾,用竹竿把自己穿的粗布大裤衩挂在庭院里晒,别人感到奇怪,不解地询问他为什么,他答曰“未能免俗,聊复尔耳”,意思就是“不能免除风俗,姑且学大家罢了”。
另一位算得上是我的半个乡贤,同属于皖东——全椒人吴敬梓。他出身探花府邸,自幼过着“笙簧之艺,渔猎百家”的奢华生活,后来家道败落,屡试不中,满腹经纶,无处施展,又看不惯当时的社会风气,满脑子的不合时宜,晚年穷困潦倒,留落他乡,历经磨难,费尽心血,为我们留下一部堪称为中国古代第一部讽刺小说的《儒林外史》。传说当时他家已是一无所有,六月六那天,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晒,为了尊重当地的乡风民俗,他搬来板凳躺在上面,撩开衣裳,光着肚皮晒太阳。别人问他缘由,他调侃道:读了一辈子书,装了满肚子诗文,再不晒晒,就要霉了。
过去,每到农历六月六,乡民们还要过“天贶节”。《晋书·乐志》曰:“天贶来下,人袛动色,抑扬周监,以弘雅音。”天贶,就是天赐嘉惠,天送洪福也。这一天,人们除了晒物外,还有请姑姑、祈平安、观阴晴、外出沐浴除垢等习俗,传递着皖东人祈祥求福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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