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望水望茶香（节选）

□路云飞 

《安徽茶经》载，宋朝“全椒南谯茶”，驰名全国。这话提及我的故乡，我格外关注。《滁州乡土志》载：“后汉，滁州并入全椒县。”可见，全椒南谯茶这名称并不为错——原来这片山水，与我的故乡——千年古邑全椒，曾经还有过亲近的因缘呢。

史传朱元璋称帝后，品饮南谯弥陀寺茶觉得神清气爽，香甜醇正，遂令滁州岁岁敬贡。

——写在《茶》前面的话

云浮在山侧，茶浮在山腰，我们一路在山风习习中望山而上，竟忘了人家何处，山深几何……

一畦一畦的茶垄，自山下或山坡盘盘而上；一层一层的茶丛，泛着葱茏的清香。阳光以明媚透明的语言与绿茶交谈，那青翠就是阳光的味道，那茶香就是茶树们婉婉的笑语吧。

主人也温温婉婉，只轻声说一句：“这一山都是我的茶树。”

我对她生起了羡慕。

我是个极爱喝茶的人。岂止爱，简直有瘾。哪天没喝一杯茶，就觉得通身气息不畅，而且必须喝极浓的茶——初中时候读周作人读不懂，如今一看书名就好像理解了他——关于人生，各有各的无奈，也各有各的选择——少年看世局如棋，就爱苦争那通赢的一筹；中年看世味如茶，只爱呷那浓浓的带着苦涩滋味的一口。

极喜欢不知谁说的一句话：真是美好的傍晚啊，一杯苦茶，还有自甘堕落的梦想……

茶是浓缩了诸多滋味的，茶中有道，茶是一种人生。茶固然苦，苦里藏着甘；喝茶，捧得起放得下；茶之浮沉跌宕，有似人生的得志或失意；茶之饱满枯瘦，也雷同于人间的起承转合……众生如茶，茶如众生。

茶之于我，如药，可疗伤；如酒，可忘忧；如书，可启智；如侣伴，必随形。我以为，最好的时光莫过于慢煮时光细烹茶，与一个有趣的人在娓娓闲话中对饮——这仍是一个自甘堕落的梦吧，不想也罢。

我与主人交谈，说着我对这一片茶与山的喜欢。她说，你不知道，开始，这里只是一座没人要的荒山。“我们开山栽茶，吃住都在山里，到如今已经十多个年头了。”

是啊，十多年的辛苦，我没看到也无法得知。我只浮泛地进山一回，极空泛而不实际地发散了一回我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无用书生的幻想罢了。

这个季节春茶已过。夏茶经了春末夏初的日照，醇厚，耐泡，应当是适合我口味的。

“可惜了！”主人极遗憾地说，“现在恰好是最农忙的时节，大家忙割麦栽秧，满山的夏茶就被荒废了，直接修剪掉……其实这个时候的茶啊，极有味极耐泡的！”

我留连不舍地站在茶树丛中，掐着那一枚一枚细而又嫩、微闪着蜡泽的芽尖，有一种才华被埋没、深情遭辜负的酸楚——可能是自小生在农村，天生亲近土地，如今不能接地气的生活往往让我备觉沉闷，我多喜欢光着脚丫踩在土地上的松软感觉、清凉感觉！

手上摘的茶抓满了，就塞包里；包里也满了，我只恨没带上个采茶的大袋子……可是，满山都是青嫩的夏茶呀！

主人说，就是一个熟练的采茶工，一天也采不了几斤。看来，我也必须得接受这些茶必将面对的命运，接受一种万般无奈后的“自甘堕落”。

指带茶香，我们在微醺的浅醉中与主人告别。

茶的浓，像主人待客的热忱；茶的淡，像主人平和的性格。

归来时，主人赐茶一盒，名叫“愣头青”，妙极！而这段采摘夏茶的短短时光，必将会让我良久回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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