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冬,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全椒县襄河镇太平社区居民井晓月,匆匆赶路,尽管只是一段20分钟左右的路程,她却归心似箭,恨不得自己变成一束光,转瞬就踏进家门。丈夫管怀发拉着女儿管锦绣的小手,看见妻子的身影,他布满伤痕的脸绽放出甜蜜的笑容,女儿欢快地嚷嚷:“妈妈妈妈!”公公婆婆闻声,赶忙摆置热腾腾的饭菜,一家人围桌而坐,共享天伦。
这样的画面对于在平安稳妥中的人来说,不过是光影重叠万千日子中寻常的一幕。但是这个家,爷爷有心脏病,奶奶胃癌晚期;爸爸重度烧伤,连最小的孩子也患有血管瘤。妈妈中度贫血,四处筹钱为家人求医问药,一副柔肩承担起一家冷暖。这是个怎样不寻常的家庭啊?
时间回溯到2004年,26岁的井晓月和丈夫管怀发喜结连理。婚后,管怀发常年在外做司机,井晓月留在全椒,在太阳商城盘了一间小店卖服装,10年来, 她的生活基本是两点一线,一忙完店里忙家里,抚育孩子和照顾老人,辛劳持家不算什么,相思之苦却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2013年8月12日,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结束了相思,却也打破了安宁。
那天,管怀发像往常一样从福山运活鱼去杭州,在萧山下高速时,接受收费站例行检查,准备通过绿色通道,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密封的后车厢里,为活鱼供氧的瓶子发生了泄漏,当天室外温度高达43度,车厢门被打开的瞬间,氧气自燃,砰的一声巨响,管怀发被冲出4米开外,整个人成了燃烧的火球。
连夜赶到杭州浙二医院的井晓月头脑一片空白。
主治医生智博士沉重地说:“病人全身85%皮肤烧伤,多部位炸伤,皮肤剥离组织,高烧昏迷,缴纳100万医药费后安排手术,赶紧筹钱,如果不尽快手术,随时有生命危险。”
“100万?”井晓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没有钱,难道眼睁睁看着老公死吗?绝望如潮袭来,井晓月把眼泪往肚子里流,打电话四处求救,整整几天不眠不休,跟时间赛跑,为了省钱给丈夫治病,她连早饭也不吃了。
管怀发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井晓月痛定思痛,通知家人带女儿来医院,准备见爸爸最后一面。8岁的管锦秀捧着一只粉红色的小猪储蓄罐,找到爸爸的主治医生,哇哇大哭,“哐当”一声摔碎了小猪:“医生伯伯,这是我攒的所有零花钱,总共300块硬币,本来是要一直存下去等我上大学了,带爷爷奶奶上北京看天安门的。现在200块给爸爸手术, 100块能不能给我妈妈,她没钱吃早饭,还要给爸爸输血。求求您先救救我爸爸,欠医院的钱我长大了就还,求求您 ,求求您……”
智博士眼眶湿润了,拾起硬币还给小锦绣:“孩子,你的零花钱好好存着,我破例给你爸爸手术,明天就手术!”
手术之后,管怀发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浑身缠满纱布,井晓月守护在病床前,整整3个月。管怀发出院躺在自家的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月,在医院里,有些日子你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真怕你不要我!以前真傻,为了挣钱我们分开了多少日子啊?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把镜子拿给我看看!”
井晓月早已经习惯了丈夫烧伤后的样子,也以为这个男人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现实。
“让我死,一秒钟我也不要活了,你走,你走,走得远远的!”管怀发咆哮着,他想象过自己很丑,可是镜子中这个怪物没有耳朵,没有嘴唇,下巴脖子粘黏着不能抬头全身都是疤痕。这些疤痕坚硬如铁,堵塞着毛孔,出不了汗,窒息瘙痒疼痛,双手的肌肉被削去,双腿僵直,如同尸体一般,除了躺着有两个鼻孔出气,分明就是个废物!
“你让我走,放弃你,放弃家吗?你不记得2009年我出车祸了,你硬是用双手把我从碎玻璃中刨了出来,背着我走了好几里路才找到医院,那时候你怎么不丢弃我啊?你问我在医院里消失的日子干什么去了?你才做过手术还没来得及植皮,婆婆就查出胃癌晚期了,公公有心脏病,女儿也得了血管瘤!你知道有多少个晚上我被自己的眼泪淹没,我不知道该先给你们哪一个来看病,我又到哪里去筹钱? 我劝婆婆,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你在危难中更需要母爱,我陪着婆婆去做手术,女儿就只有让我爸爸带着去上海看病,在路上她说:‘外公,我会死吗?我好想长大,还爸爸的医药费,报答捐款给我们家的好人,也像他们一样去帮助有需要的人!\’管怀发,你的命是女儿求回来的,你凭什么说放弃?我知道你赶我走是怕拖累我,可人生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也许牵了手的手,今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我不许你为我想该不该回头,因为只要我们牵手相伴,阳光就总在风雨之后!”
管怀发坚定地点头,泣不成声:“小月,我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给你,但我要尽全力对你好,对这个家负责到底!”
为了生计,井晓月依旧在家和服装店来回奔波。懂事的管锦绣一勺一勺地喂爸爸吃饭,给爸爸全身按摩:“爸爸,我听人家说伤疤是一个男人的勋章,你有好多个,你是天底下最帅的爸爸!”
为了女儿,为了父母,为了妻子,管怀发不论再疼痛再艰难都咬牙挺住,每天坚持锻炼,创造了医学上罕见的奇迹,半年后能下床行走了,生活自理了。然而走出家门,迎接管怀发的却是一记重锤,陌生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个人怎么这么吓人?”管怀发羞愧难当,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
“他是我爸爸,他是被火烧伤的,我爸爸很勇敢,全身都是勋章!”
管锦绣骄傲地捍卫着爸爸的尊严,管怀发没想到女儿仿佛是一夜之间就长成了大树,让他这个而立之年的男人在软弱的时候得以依靠。“就当自己生下来就长成这样,以前这样,以后这样,现实是风雨也是彩虹!”管怀发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向幸福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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