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子里就有一股农民情结

赵国庆

1968年末，我随父母、外婆及妹妹下放来到了来安县张山乡老郢大队营盘生产队。在以后的岁月里，当地的农民都认为我家城里“有人”，大事小事喜欢跑到我家，赵伯长赵伯短地请我家给他们办事。父亲一辈子忠厚老实守本份，走路都怕踩死蚂蚁，见广大的贫下中农前来请求帮忙，从不拒他人与千里之外，这倒给姐姐、姐夫无形中增添许多麻烦。那时父亲和我经常陪人来滁，今天请姐夫买个计划木材、煤啊什么的，明天带人来求医问药，后天又有人来诉苦伸冤打官司，再后来就连到滁县肉厂买几斤猪油给媳妇做月子也来找姐夫。好像姐夫就是“孙悟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时每当一来人，姐夫就会打肿脸装胖子，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喊：“赵国琴，多做几个菜，来不及就从饭店端，再打一壶酒。”接着把几个外甥女赶到一边看书做作业，他们自己围在一张小桌上吃喝拉家常，兴致来了还和人家称兄道弟，陪着五啊六的老虎啊鸡的划拳捣杠子。他欢喜问这问那，今年的粮食收成如何？够不够吃到来年？春耕备耕进行到哪步？水利冬修完没完成？大伙还有什么想法等等。只要沾上“农”字就问个不停。来人当天回不去，还得腾床挪铺租被子安排住宿。临走时甚至还要塞几角钱给人做路费。来人多了，本来三角债务就重，日久天长连我都有点烦，这岂不成了农民办事处了。每当此时姐夫就耐心开导：“我也是农村人，知道农民的难处，我们孬好也比他们强，能帮忙就帮忙吧。你们都给我记着，家里来人不仅要脸热，还要锅热。我也知道家里锅大瓢小底子枯，怎么办呢？对付着过吧。另外我看这样，大家一起再加班加点多糊点纸袋子，反正国庆有劲，叫他扛出去卖钱。”因此，凡是那时去过他家的农民，回去就爱议论：“老赵家有个好女婿陆子修，这个人热心肠，愿意帮我们乡下人办事，当那么大官，还没有一点官架子，你们去找他，保证没有事……”还有的人说：“陆子修的确还真不错，不嫌穷爱富，头年把自家煤本子让给我买煤，他还倒贴了块把钱。今年我家老三到滁县找他办事，回来准备‘地走\’，他家属赵老师还硬塞几毛钱坐车，这夫妻俩真是好人。”

1979年，父母亲已落实政策回到城里，还有过去的本村农民抱着不找白不找的心态，不断去姐姐家这事那事找他。1985年初春的一天，有一个叫辛文奎的农民，气急败坏地跑到姐姐家说：“纰漏了，我家里的一头大牯牛不见了。”姐夫说：“你别急，先吃饭，我给来安公安局打个电话查一查，再给周边公社发个通知，请他们帮你找找看。”后来耕牛找到了，辛文奎高兴极了，牵着牛，哼着黄梅戏，走一路讲一路：“这是滁县陆子修帮我找到的，幸亏他，不然就‘彼得堡\’了。”事后辛文奎带了两只公鸡，一袋花生来滁感谢，二姐夫说：“去去去，有多远你滚多远，回家去把牛看好就行了。”

还有一次，1986年农历正月初六，来安张山乡凡郢生产队会计徐雯儿子结婚，来滁请二姐夫喝喜酒，顺势为徐家撑撑门庭。二姐夫爽快地答应：“放心吧，到时只要有空一定去！”徐雯走后我说：“农村的红白喜事太多，你和他们平时也没多少交往，可以不去的。”他说：“农村人实在，人家请你，就是看得起你，怎能不去。”结果春节三天年过后，他带着人到定、凤、嘉三县检查春耕生产去了，但临走却没有忘记交待我：“给你50块钱，代表我去喝喜酒，别忘记帮我解释一下没能亲自去的原因，你也要注意别喝多。”那次喜酒我是没喝多，但人家原先没请我，我还不得不另外掏份子钱。

从那时候起，我就从他的一言一行看出来，子修兄长心中早已装着农民，骨子里天生就有一股农民情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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