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父母分床睡的?这个问题始终在我的脑海里缠绕。
小时候羞于向父母求证,成年后更是难以启齿。这个问题,注定要成为我一生的“未解之谜”。
好在,小孩总是要长大的,最终是要离开父母的床,睡上自己的床。
分床而睡后,我清晰地记得,与父抵足而眠的日子“有且只有三次”——两次送我去外地求学,一次去大舅家做客。
我10岁那年要到乡中心小学读四年级。这要走十来里的山路,蹚过一条大河。更要命的是,还要在学校住宿。父母担心了,生怕“小不点”的我吃不好、住不惯,也许还会受到大一点的学生欺负。
他们请求当民办教师的表舅带我一两年。表舅在县城西路、毗邻石台县的古田教学点教书。我家在县城南路,离新学校有两百余里远。
一下子离开父母,去那么远的地方,对于一个十岁的男童来说,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好在,父母都是为我好。
父亲送我去古田。一路上,不善言辞的父亲和我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无非是“要听舅舅的话,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学习要用心”之类的话。我除了点头还是点头,记下多少话,我已不知了。
吃好晚饭,我和父亲分头而睡。那晚,父亲喝了点小酒,显得话特别的多。他又把之前在车上的那一番话“复读”了一遍。我强撑着听,只听不说,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等我起身,父亲已经离开了。我朝车站飞奔,终究没有赶上。
到了房间,发现桌上有一封用烟盒背面的纸写的信——
吾儿:爸走了,原谅爸的不辞而别,怕你难过。好好的,你是个男孩,要勇敢,要坚强。记得多给家写信。放寒假,爸还来接你。
这封信一直陪我度过在异乡一年的小学时光,有事无事的时候都拿出来读,真希望爸爸早点来接我回家。
五年后,也就是1991年,我考取了歙县徽州师范学校。这是我第一次走出祁门这块土地。父亲依然是我的陪伴。办理好入学手续,在学校宿舍住下已是傍晚时分了。
原本当天下午父亲是要赶回祁门的,可是错过了下午的火车,回不了了。他查到凌晨左右有一趟火车去祁门,就决定和我在宿舍凑合一晚。
吃过晚饭,父亲陪我在校园随处走走。一路无语。
宿舍里挤满了室友。大家都是初来乍到,彼此不熟,不一会儿就熄灯入睡了。
父亲和衣而睡,准确地说,是和衣而靠。他把被子全盖在我身上。我和父亲都睡不着。
父亲不时打着手电看手表。快十二点了,父亲轻轻地起床下地,拿了自己简单的行李,蹑手蹑脚地开门。我随即跟了上去。
校园的路灯昏黄得很,父亲的身影越拉越长。
“爸,你等等。”
“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父亲停下脚步。
我执意要送父亲,父亲拗不过我。
学校值班室的人早已睡沉了。父亲决定爬门而出。我死死地拽紧铁栅门,生怕摇晃发出声响。父亲费了很大大力气,总就爬过去了。我把行李从门上面抛了过去。父亲接住行李,边走边说,你回去吧,记得常写信回家。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最近的一次与父同卧,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大舅家新盖了个三层的小楼。我和父亲一道去喝喜酒,祝贺大舅家乔迁新居。父亲是我用摩托车带去的,他在路上不断地嘱咐我少喝点酒,他知道我此次去大舅家,除了祝贺,还要去帮忙的——也就是“掌壶”,负责陪大舅的老婆舅把酒喝好。
头晚,我和父亲都喝倒了。我是为了把“上厅”陪好。父亲是作为另一桌的“上厅”被“放倒”。
酒席散了,我和父亲在大舅新居里睡下。
依然是我一头,父亲一头。一上床,父亲就开始“数落”我:叫你不要喝多的,你还是不听,你看看你,喝成什么样了……
我不敢“回敬”爸爸,只好说,知道了,早点睡吧。父亲见我如此,叹了口气,为我盖好了脚,也睡了。
上半夜,我睡得沉。后半夜,我的肚里开始翻江倒海。我要吐,正要掀被子下床。不小心,我的脚碰了父亲的手。父亲醒了,开灯,下地,从床底拿了个脚盆,往我床头凑,对我说,就知道你也要吐,你妈出门前就嘱咐我,晚上和你睡一床,好照应你。
见盆已到,我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子酒囊之物喷口而出,父亲不断地捶打我的后背,好让我减轻一下痛苦。
好家伙,吐得我的眼泪都出来了。吐过了,舒服多了。父亲提盆而出,去了屋后的菜园地。
等了好久,父亲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是跌倒了?我不敢多想,赶紧起身,披了件外套出门。
地面早已凝结成霜,寒气袭人,我不禁打了哆嗦。只见,父亲一手撑腰,一手扶膝,身子前倾,吐了一地。
我搀扶父亲回房,立刻钻入被窝里。
父亲没了睡意,在床沿边点起一支烟。
“好长时间,没有醉了。”父亲坐在床沿对我说,你还年轻,喝酒要适度。我年轻那会儿,也经常喝醉,那时醉一次,酒量就长一分。现在不行了,醉一次,身体伤一回。醉酒伤身啊!……
父亲的酒话,字字锥入我心。
“时候不早了,睡吧!”父亲钻入被窝。一股寒意向我逼来。
父亲把我的脚盖紧,不露一丝风。我亦学父如此。被窝里,我把身子向父亲温暖的身体靠近、靠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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