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生
1984年从区纪检委退下来的老父亲,今年93岁高龄。前两日回家看望他,见其佝偻的腰背更加弯曲,清癯的脸盘愈加消瘦——父亲老了,暮气深沉的相当老了,一丝惆怅掠过心底。
父亲祖籍河北阜平,那里是地处太行山脉的革命老区。1940年,时年16岁的父亲投身抗战,任乡青年抗日先锋队长,后又任乡抗日武委会指导员,公安员。1949年随大军南下来到安徽,先后在石台县、太平县等地工作。父亲为人真诚淳朴,话语不多,对子女要求严格。年少时,我有些惧怕他,很少和他说话,甚至有些距离感。回首往事,与之共同生活时的很多琐碎之事大都已经淡忘,没了印象。但记忆里有关父亲的几件小事却一直未曾忘怀,随着年龄增长,我由当初对父亲的疑惑不解到后来生发的些许小敬佩小感动,直至这次黄山区“莲韵太平”廉政文学作品有奖征文活动的开展,我不由再次想起有关父亲的几件小事情。
1966年当时家住石台老县城广阳镇,父亲在舒溪河对岸一河之隔的和平公社任书记。因老家河北阜平山区自然条件差,环境恶劣,当年那里的人们生活极其贫困,我的叔叔携妻带子从河北举家搬迁来到广阳投靠父亲,欲在地肥水美、物产丰富的和平安家落户,并想让我父亲在当地为其安排一个工作。按父亲当时所处环境和工作岗位,若想想办法,打个擦边球,是可以为我叔叔一家办理户口迁移落户手续并为其找个事情做的。可遵守规矩的父亲还是婉拒了我叔叔的要求,力劝其回原籍务农劳动。我的叔叔非常郁闷,很不理解其兄长为何要如此这般。为此,他们俩人几次争辩,似乎闹了不小的矛盾。他俩争辩时,我静静地待在旁边,清楚记的父亲这样说:“接收户口迁移落户是有政策规定的。不能因为你是我亲弟弟就网开一面,放宽要求违规为你提供便利。我虽是公社书记,可我无权违背政策那样做”。“那个姓陈的不是前不久从外地落户本地了吗?你能接收他一家,怎就不能接受我这个弟弟呢?”叔叔很是生气地与我父亲争辩着。父亲说:“那位老陈是退伍军人,受过伤,吃过苦,上面有规定,接收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最后,叔叔一家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重又回到河北阜平老家的乡下。记的叔叔一家乘车回河北的那天,我与父亲送他们到广阳车站,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塞进叔叔的布包里,说:“回去以后好好劳动生活,多通信,常联系……”立于广阳大桥的河坎岸边,望清澈见底的舒溪河水缓缓东流,叔叔、婶婶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也记的那位户口顺利落户和平的陈叔叔为了表示谢意,曾送来一只猪腿,父亲严肃谢绝:“我不能收这只猪腿,接收你们一家将户口迁来当地是政策规定,不是我个人的功劳,要谢就谢国家政策好”。
上世纪70年代初,公社综合厂开办了一个菜油加工厂。那年春节前的一天,父亲接到当时县委办公室一位负责人打来的电话,说:“快过节了,能否给县里领导弄点菜油过节用。”父亲明白此话的意思与点拨,然而却明知故问地用他那河北保定方言铿锵地回答说:“如果是付钱来买菜油,我可以想办法让综合厂匀点菜油给领导过节,如果不付钱白送,那可能不行,你知道我的性格,白送东西给领导那叫什么话?”电话那头吱吱唔唔一番后,撂下话筒再也没了下文。就在当天,父亲却给新建大队和南安大队的几名贫困五保户送去自己掏钱买的12斤菜油。
1976年底,我高中毕业下放到太平湖畔的和平公社插队落户。当年的和平公社汪王岭大队盛产竹、木、茶、炭,是经济作物区,那里工分值高,每个工1元5角左右,我与其他知青一样,也盼着能分到汪王岭大队落户。当时父亲还在和平公社任书记,他却将我的户口落在工分值只有6角钱左右的上坡大队。这就等于说我在未来劳动锻练的日子里,两天的劳动所得也抵不上汪王岭大队知青一天的劳动所得。我纠结于得失之患,面对举手之劳却不愿为之的父亲,当时颇有意见也很不理解。记的父亲当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汪王岭那里工分值是高,可我们考虑问题、做事情不能只为自己着想……”
上世纪80年代初,原太平县委纪检委成立初期,父亲曾在县纪检委主持工作两年多。他本着老实做人,认真做事,对党忠诚,对工作负责的态度,积极开展纪检监察工作。曾多次顶住说情与拒收礼品,查办案件一丝不苟。有两次我亲眼见他将送来好烟名酒的说情者和当事者拒之门外,冷峻的眼神,直爽的话语,令我惊诧,令送礼者尴尬。多年后,人们常挂在嘴边也是当今社会所提倡的“请客不到,送礼不要”等等与清正廉洁有关的说词,老父亲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认真实践并自觉执行了。尽管当时相关纪律与规定还很不完善,而父亲之所以能够如此这般洁身自好,我以为他完全是在凭直觉和良知行事,正如他曾经所说:“做事难求完美,只求问心无愧。”
父亲退下来后,面对社会上的一些不正之风,曾戏谑自嘲地说:“我在岗时不懂事,现在才懂事。不过,这个事懂得迟,并非坏事呀,那些阿谀奉承、贪婪自私、看似懂事的聪明人,不正有不少被其自身聪明所误吗……”其实,如今看来,父亲是胸中存着一片蓝天,心里自有一杆准秤。
“两袖清风身欲飘,杖藜随月步长桥。功名利禄皆淡泊,悠哉游哉自逍遥。”轻吟着元代陈基的《次韵吴江道中》,望着北方口音依然未改,性格依旧耿直,已是耄耋之年的老父亲,我思绪纷繁,万千感慨,感觉一缕清风伴着我,老父亲——亦有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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