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之上 星星之下

池州 吴银珂

农历己亥年九月廿二日那天，姐夫说：“来牯牛降看星星吧，二十一二日，月亮半夜爬，星星随手抓。 ”我相信。我立马坐大巴去了。来到牯牛降腹地一个叫岭脚下的小山村。

我来岭脚下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肚子咕咕叫，嚷着要吃饭。姐姐笑呵呵地说：“今年肉贵，也不敢吃，天又大旱，地里的菜也不长，真没什么好菜招待你们。 ”姐夫说：“我天天盼望打炮 （人工降雨），周边都下雨了，就我们这里不下，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说：“理解理解，肚子搞饱就行。 ”姐姐说：“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喽。 ”

其实上的菜也还是挺丰盛的。一只红烧老母鸡，圈养的，喂的是青菜、玉米、山芋等杂粮。好吃，我一个人就吃了半只。还有鱼和三个蔬菜，一个南瓜头，也就是南瓜藤上的嫩苗，都快霜降了，这里的南瓜苗还是翠绿鲜嫩的，爽口无比。还有一个素炒冬瓜，这个我进山时就发现路边地畈上到处都是，像一只只肥嘟嘟小动物一样卧在藤蔓杂草间。还有一个泡椒泡蒜腌制的秋豆角，黄得纯粹，咬在嘴里咯吱咯吱响，又脆又香。柴锅饭。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了，吃了那么多的鸡，吃了那么多的鱼，吃了大半的蔬菜，居然还吃了两碗米饭。最后冲着腌豆角，又添了半碗饭。外面人说，星星出来了，我也不敢动，因为肚子撑得隐隐疼。

我终于还是出了门。遥望天空，暮色翻涌，但是星星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多。姐夫说：“你仔细看，会越看越多。 ”我就仔细盯着天空，果然，那些星星一个一个冒了出来，看得越久，星星越多。姐夫说：“我让大家关了灯再看。 ”村民们家的灯火一盏一盏地灭了。再看天空，果然又是一番景象了，满天满地几乎都是星星，大如猫眼，小似珍珠，碧绿幽蓝，闪闪烁烁。我闭上眼睛，良久，仿佛人在缓缓升空，再睁开眼，身边居然到处都有星星的感觉，好像伸伸手，就能抓到一颗。

“姐姐呢？ ”我问姐夫，他说：“跳舞去了。 ”他带我去看。七八个女人，老的如姐姐，快七十的人了，小的只有十几岁，还是念高中的姑娘，聚在一起跳广场舞，真是新鲜哪。舞曲居然还是那个奔放有力的《月亮之上》。“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昨天遗忘啊，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我仔细欣赏了一会儿，心里莫名感动。这也是我每次感到孤独或者失落时都要来山里走一走的原因所在。

让我更感动的是，众多跳舞人中，居然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姐夫告诉我，他是一个养蜂人，江西上饶的。今年气候反常，他早在九月份就从2000公里外带着蜂群来到这里了，至少这里还有花儿在盛开。比如说，山上的野桂花、茶叶花、野菊花等，够他维持入冬了。这汉子五大三粗的，舞跳得投入、专业、有力，显然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和信心。

我没忘记我是来看星星的。当夜十二点，我悄悄起床，披件大衣来到屋外。只见夜空如洗，一弯下弦月果然挂在山尖，星星虽然浩繁稠密，却朦胧模糊了，因为起雾了，漫山遍野，飘渺缭绕。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嘀嗒嘀嗒声，也许是溪水，也许是露珠。季节又将变换，期盼山里人的生活，永远都是这么清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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