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 石泽丰
一切都是那么挤压着。圆圆的油菜籽饼被稻草紧裹,一排一排立在一根合抱粗的木头槽中,槽子的一头有一根木楔子,楔子在一根横吊着的粗大树木的撞击下,不断地向油菜籽饼中间进入、挤压,由此,一滴一滴香气扑鼻的菜籽油渗出,沿着槽沟流到预备的木桶中。这是我在江南一个小山村看到的木榨油坊,古色,古香。
油坊老了,屋上的小黑瓦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产的,墙是夯实的泥坯墙,如今,这些已经成为久远,成为一种记忆。在这样的记忆深处,在这个深山的怀里,三个老汉坚守着,用晚年的余力,推拉着撞击的横木。是什么让他们执着于对老屋一而再再而三地修葺,像是挽留着一位即将离世的老人,让它尽量存活于人世,我不得而知。在物质飞速发展的时代,钢筋水泥建筑如雨后的春笋般四处拔地而起,包括村民的宅子。独有这间油坊,挤在现代建筑的一隅,发挥着传统木榨油的功能。这一刻,我想到了一个词“夹缝”。
夹缝在这里,与其解释成两个邻近物体间的狭窄空隙,还不如比喻为进退维谷的处境。正是在夹缝里,菜籽绕过机械的铁手,把油液挤出,带着稻草的香味,带着木头的香味,从山村走出。老人们说,在他们小时候,油坊就坐落在河对岸,为周围的乡亲提供油料加工,由于经常遭到山洪冲击,他们父辈下定决心,从山上砍下树木,立木建屋,将油坊迁了过来。老人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像是在谈自己的收藏的珍宝。在夕阳的余辉里,我仔细端详着老人,他们满头华发,但个个精神矍铄,听说他们中间年龄最小的今年也有六十九岁了,晚风吹来,吹起了他们头上的华发,透过他们额上的皱纹,我看到风正把他们心中往事吹散。
苍山合抱。门前的流水像止不住的时间,翻滚过河床里的鹅卵石,发出潺潺的水声。村里的人也许听惯了,也许早已在心灵深处与水声达成了一种默契,而不是像我一样,惊喜于能读到这样的水声。在一个老汉家住宿的晚上,我怎么睡都睡不着,月亮挂在树梢上,通过两道窗帘的夹缝,有十几分钟,我看它看得清清楚楚。老人跟我同床,他的鼾声早已与山籁之音融为一体——几十年过着这样的生活,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间油坊还能保存多久,老人白天对我谈起他的担忧,再一次震撼着我的心灵。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执着于木榨?执着于对传统工艺的不舍?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走出户外,把目光再次投向周围的大山,大山静默,树木苍苍。这里被外界称为原始山乡的地方,在全球进程加速的岁月里,我不知道它还能在开发的夹缝里续存多久?如果老人们相继离世,我不知道这间油坊还能不能留存下来,发挥正常的功用?我想文明的发展,一定会留下它应该留下的。秋已深,山上的树叶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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