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少有其它嗜好,唯独对酒是情有独钟,每顿总要喝那么一点。但是父亲酒量不大,每次父亲到亲友家吃饭,我和母亲总担心他醉酒。母亲是怕他喝醉了,回来路上不小心掉进水塘里,更担心他的身体,而我则是担心父亲回来之后各种训问。是的,父亲醉酒后并不呼呼大睡,而是变了一个人,从平时沉默的庄稼汉,变成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夫子,拉着我边问边训,还不能解释和顶嘴。那时的我,并不能体谅和理解,单纯地希望父亲少喝甚至不喝酒,至于我自己更是对酒无感。
大四上学期实习,我被学校安排到离家很近的贵池中学,一同去的还有不同系的几十个同学。池州与我家不过一江之隔,只要几元钱从码头乘小轮渡(那时还没有长江大桥),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到家。但是几个月的实习期间,我却一次没回去。也正是这么几个月的时间,我与九华山酒结下不解之缘。
贵池中学是百年老校,我们没有教学经验,期待之余难免有点惴惴不安。但按照带队教授的说法,这里很多教师都毕业于我们学校,所以在这里实习等于是“主场”,根本不用担心最后的鉴定成绩。当天的欢迎晚宴似乎证明了教授的预见。学校领导非常热情,不但让食堂准备了丰盛的菜肴,还拉来了几箱子九华山白酒。致辞的时候谦虚而又骄傲地说:“到我们池州,看山我们有九华山,喝酒我们有杏花村!”那时杏花村酒厂已更名九华山酒业,但是习惯上人们还称“杏花村”。
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将我们从诗与远方带回“将进酒”的现场。我本不欲喝酒,但在同学的“循循善诱”和主人的“激将”威逼下,不得已开始放“嘴”一搏起来。酒初入口,一股醇厚的苦涩和热辣在口腔、喉管蔓延开来,顺流直下抵达胃壁——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喝嘛!初离校园的放松,步入实习的惶惑,即将工作的迷茫,思亲念友的伤感,此情此景加上年青人的不服输、好面子,大家都放开了胸怀,你来我往,在喧闹中将所有感触遗忘。
毫无疑问地醉了,醉得一塌糊涂。第二天醒来,几名要好的同学关心地问询。我倒是不觉得怎么样,头也不疼、肚子也没有不舒服——毕竟我喝得也不算太多。但是从他们的笑意中我知道,醉了之后的我肯定有故事。他们笑着告诉我喝醉了之后,老是哭着喊着要回家。没想到我喝酒之后竟然也不是呼呼大睡,而是这样控制不住地宣泄情绪,羞愧之余突然想起了父亲,我是不是也应该多一点体谅与理解?
根据安排我和另一位同学跟在曹老师后面实习。曹老师连续任教高三十多年,而且跨高一、高三任教,绝对是骨干教师。身为学长,曹老师对我们并不严厉,更多地是悉心教导。放学了带我们打篮球,周末还请我们到他家吃饭,喝的自然是九华山酒——本地人一般都喝这个。一同喝酒的还有曹老师的父亲,一位七十多岁和蔼可亲的老人。父子两人在酒桌上杯来杯往,轻松随意地聊着家长里短,正应了那句“多年的父子成兄弟”。我和同学看着,不由相视一笑,很是感慨。而回家的念头在心里如野草蔓延一般,火烧不尽、刈割又生。然而国庆放假,我并没有回家,而是窝在宿舍里一边研究教案,一边写点文章。那时除了一点文学梦之外,还有着想证明自己的冲动。
几个月的实习很快结束。在曹老师的悉心指导下,我的过关课上得不错,拿到了99分的的成绩鉴定。更值得欣喜的是,我写的一篇小说和几篇散文,竟然都在报刊杂志上刊发了,还收到了好几张稿费单。几个要好的同学哄闹着请客,那一晚我们在小酒馆里吃着鱼头火锅,喝着杏村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不知是谁提议,马上就回去了,我们买点特产带给家人吧!我的心蓦地一动,杯中的美酒印出了父亲的身影。
回到学校不久就迎来了寒假。在家乡镇上纷乱的车站下客处,我一眼就看到了风中头发有点凌乱的父亲。他手挽着摇篮,我知道如果我问他,他不会说是来接我的,只会说是来街上买东西顺便过来的。我背着包走过去,喊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除夕晚上,父亲拿出我用稿费给他买的九华山酒。按照他的本意是送人,而我执意要陪他喝上一杯。父亲也就同意了,一边和我碰杯还说着,这么好的酒就这么喝了,可惜了。我们父子酒量都一般,酒酣耳热之际,说话就随意起来,一些陈年往事就这么在酒桌上,从酒杯流淌进心里,含着血脉相连的情感。父亲醉了,这次我没享受到他的训问,我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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