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秩五：一生的政治与经济（上）

房宗岳（1877—1966），字秩五，晚号陟园老人，桐城人。如果不是时代的天崩地裂，房秩五或许走完“修齐治平”的人生，也可能如同其祖父、父亲一样，以一个平淡旧知识分子的形象，终了一生。

桐城东乡房氏，并非地方显族。即便桐城文风鼎盛明、清，氏族也鲜有佼佼者。房秩五的祖父一生以教授私塾为业，境遇之寒，几乎丧失勉励子孙沿袭读书的勇气。好在房秩五的父亲情商甚高，昼耕夜读，十余年孜孜以学，别人闲暇山歌为乐，他高声诵读诗文提神，乡邻风传，成为地方谈资中的怪诞。房秩五的父亲有五子二女，果如其父，一生课徒为业，生存之窘迫可见一斑。

与父亲情商相对应的，是房秩五的智商不凡。二十三岁时，房秩五夺得县试第二、府试第一、院试第三，几乎以“小三元”的业绩成为“秀才”。尽管学业出众，但因于家境的贫寒，房秩五年届二十即出门教授私塾。先乡里，后省城，光绪廿八年（1902），二十六岁的房秩五进入安庆馆于蔡姓人家。正是在安庆，房秩五得以与吴汝纶相识。

吴汝纶乃桐城派宗师，“曾门四弟子”中的最杰出者。这年秋间，吴汝纶以京师大学堂总教习名义，赴日本考察学制后回到安庆，带来一位日本教习，并在安庆创办桐城县学堂。吴氏的赏识，房秩五结束了八年的私塾教书生活，进入桐城县学堂并担任东乡学长。尔后，籍吴氏及桐城学堂之力留学日本，学问、知识突飞猛进，一年后复回安徽，房秩五也从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社会层面。

在安庆，房秩五又与陈独秀结识。此时的陈独秀心仪康梁，沉浸于文史丹青，由于母亲的病故，陈氏兄弟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回皖，并按丧制为母守丧。在陈独秀守孝期间，房秩五与其成为密友。二人于安庆创办《安徽俗话报》，房秩五担任教育版编辑，形成育人才、强国家的思想理念。

作为中国新文化运动旗帜，中共早期最高领导人，陈氏一生波澜壮阔，但无论是巅峰还是谷底，房秩五与陈氏终生相近。房秩五赴日时，陈独秀与之聚谈三日，并冒雨亲送房秩五到船。陈氏故去，房秩五亲痛作挽诗：“是非已付千秋论，毁誉宁凭众口传……往事苍茫谁与语，侧声西望泪滂沱。”1956年，房秩五意外获得一份旧《安徽俗话报》，翻阅良久，如见故人，感伤落泪。在房秩五眼里，陈独秀是个至孝之人，无可非议，即便后来时忌甚多，房秩五仍旧不改初衷，与陈氏后人交从过密。1950年以《感事》示陈之三子松年：“独秀山前日影斜，几回惆怅故人家。西华葛帔孤儿泪，犹傍青门学种瓜。”———那一年，陈松年在安庆东门外种地数亩，寻求计生。

由于求学经历与同乡关系，房秩五又结识了太湖吕调元与东至县许世英。吕、许二人一度主政安徽，许世英还曾担任北京政府国务总理。吴汝纶、陈独秀、吕调元、许世英，无疑是清末、民初的风云人物，房秩五也藉之走上从政与实业的人生道路。

留日归来的房秩五，曾在南京任安徽教育总会干事，在安庆任提学使署学务公所文案，于安徽政坛前后打磨了四年多。光绪三十四年（1908）3月，许世英电约其到奉天，历在奉天旗务司、民政司、造币总厂、防疫总局、吉林长春开埠局各机关任文案。宣统三年（1911）春，担任《东三省日报》主笔。

这时的房秩五，同样充满政治热情。《东三省日报》与革命党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房秩五也屡屡抨击时政。武昌起义暴发，房秩五倡言无忌，并到天津与各报接洽对时局的意见，激怒总督赵尔巽。赵派便衣队捣毁报馆，夜间将房秩五拖到院中，两人控住其右臂，有人横举铁棒边砸边骂：“你这只手乱写文章我今将你打断，看你可还乱写！”房秩五被打断右臂，后在同学、开埠局局长王珍谷的帮助下，逃到天津许世英的寓所，从此结束了在东北的四年笔墨依人生活。民国元年（1912）6月，再应司法总长许世英之邀到京担任《司法公报》编纂。出于对时政的异议，房秩五多次明讥暗刺袁世凯。民国二年（1913）11月，内阁改组，梁启超继长司法，房秩五就此辞职。

离开许世英，房秩五于民国三年（1914）4月到了湖北，在湖北巡按使吕调元署内从事机要等工作，直至民国五年（1916）3月袁世凯取消洪宪，房秩五才重回北京，找到许世英。

这时的许世英，在段祺瑞内阁担任交通部长，房秩五担任交通部视察。这年秋后，房秩五秘密对京奉、津浦两路进行调查，发现两路的违法乱纪事实，几乎笔不胜书。但是，粤人梁士诒所组织的庞大贪污集团，已经操控了交通系，房秩五的报告在交通部无法处理。这时的交通机关，任何系外正直人士，也都没有说话或做事的余地，稍一较真，还会反遭毒手，房秩五的同学王克安任津浦路局长，即被贪腐集团构陷入狱。朝代可以更迭，只有腐败延绵———政界的黑暗，房秩五不能不有志向的困惑。

民国六年（1917）9月，房秩五到了天津。房秩五上年与朋友合办了一家煤矿，房秩五以公司董事的身份，在天津处内办事。第二年，吕调元因赴任安徽省长，其负责的煤矿事务，全交由房秩五打理。民国九年（1920），许世英与意大利人合办了银行，亦委托房秩五协理。房秩五用了四年的时间，在实业上做出了模样。

民国十年（1921）8月，许世英回安徽做省长，再三邀请房秩五同行，但房秩五看重实业，感到从政与理想、品行的冲突。这时的安徽形势异常复杂，军政大权操控在倪嗣冲之侄倪道烺手中。倪道烺一手策划了轰动全国的安徽议员贿选案，安徽学界为此群情鼎沸。学界知道房秩五与许世英关系密切，欲藉许世英之力纠正贿选。许世英也知道房秩五在学界声望甚高，意借助学界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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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牧

东至新闻，故乡情，家乡事！不思量，自难忘，梦里不知身是客，魂牵梦萦故乡情。东至县，是陪我们行走一生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