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桂湖明月照 清风吹拂五百年（上）

杨升庵画像

◇叶自明 文/图

今年12月8日是历史名人杨升庵诞辰530年。杨升庵（1488-1559），名慎，字用修，号升庵，四川新都人，为明代著名文学家，是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杨廷和之子。明正德六年（1511）殿试第一为状元，嘉靖三年（1524），因“大礼议案”谪戍云南永昌卫，居云南三十余年。他一生刻苦学习，勤于著述，著作达四百余种，后人辑为《升庵集》。

《明史·杨慎传》称：“明世记诵之博，著述之富，推慎第一。”杨升庵是明代四川的唯一状元，而明代内江的科举也非常兴盛，杨升庵《科贡题名引》称“独内江一邑，文风冠于一方。自洪武至今，进士将百人，举于乡者三倍焉。”由于新都和内江的乡试生员都在四川省城成都参考，形成了杨升庵与内江人的科举交际，通过科举取仕，形成仕途交际和文艺交际；杨升庵的继母系内江人，又形成家庭的交际等等。杨升庵在往返四川、云南和驻泸州期间多次来内江，内江人对杨升庵非常推崇和敬仰。

《内江县志》记载，清代嘉庆时，内江进士、山东武定府知府、书法家王果为官清廉，德政卓著，仰慕苏轼，告官归里，在家乡龙桥里二仙滩处筑有“景坡楼”，“楼上奉东坡先生，左右配以宋赵栖云（逵）、赵文定（雄），元黄楚望（泽），明杨升庵、赵大洲（贞吉），清姜松亭（锡嘏）诸公。”可见杨升庵在王果心目中具有崇高地位。

在杨升庵诞辰530年之际，笔者将杨升庵与内江人的交际梳理成文，表达对杨升庵这位内江友人的纪念。

家庭的交际

杨升庵弘治元年（1488）十一月初六（12月8日）生于北京。12岁、14岁时，母亲和庶母相继去世，十六岁时，父亲杨廷和继配喻氏。赵贞吉称杨廷和“继室喻氏，内江县人，封一品夫人，无出。”喻氏夫人家庭情况因史料缺失不详，内江地方文史学者邹作圣先生推测“喻氏夫人就是喻时家的姑娘”，但无确证。

笔者在杨升庵的《孝烈妇唐贵梅传》中，发现了杨升庵舅父的名字。杨升庵称“馀（余）舅氏喻士积薄游至池州，稔闻其事，作诗吊之，归属慎为传其事。”明代著名思想家和文学家李贽在《焚书·唐贵梅传》中点评道：“升庵之闻，闻于舅喻士积。士积夙游贵池，亲见其事，曾为诗以吊之，故升庵作传，具载士积见闻始未，以上积可信也。”“然则此传不但孝烈藉以章显，士积亦附以著名矣，传岂徒作耶！”确实喻士积因传而“著名”了，我们也确切知道了喻夫人的一个兄或弟叫喻士积，与杨升庵关系亲密。在《内江县志》中，明代无“喻士积”的记载，但有“赠主事喻士达”，或许同辈；还有“赠通议大夫布政使喻世锯”，字音相近。

杨升庵26岁时，喻夫人病逝于京师，母子十年间相处感情很好。杨升庵先后参加乡试、会试和殿试，考中举人和状元，并与王夫人成婚，人生三大喜事中的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都在这个时间段，可见家庭氛围良好和谐。杨升庵夫妇不辞辛劳扶喻夫人灵柩归葬新都，也可证明。正德八年（1513）二月二十七日，杨升庵与夫人扶继母喻夫人柩出京师还蜀，至六月十日历时近四月抵家。之前扶柩至陕州，巡抚蓝章遣使者远迓和馆谷饯送，以后还遣使至新都杨府拜祭喻夫人，派人护送墓志石回蜀。武宗皇帝在七月、十月先后遣官谕祭喻夫人，赐一品夫人，谕祭文并饬修墓碑记。喻夫人墓告竣，内阁首辅大臣李东阳有《祭杨夫人喻氏文》，首辅内阁大学士蒋冕也撰有《少师石斋杨公继室喻夫人祭文》祭之。可见武宗、杨廷和及杨升庵夫妇和大臣们等对喻夫人的尊重，喻夫人亦备尽哀荣。

喻夫人生前对儿媳妇王夫人非常满意，杨升庵在《亡妻王安人墓志铭》中有反映，“既至京拜尊章后，克修妇职。继太夫人喻曰：‘是善’。”“癸酉，太夫人丧，从予还家，途行凡四月，邮寓无障弗得躬奠，朝夕每正几正室，拜馂其旁如生礼，至家三年哀哭如一日。” 正德十三年（1518），王夫人殁于新都，就葬于新都城外恩波阡喻夫人墓侧。

与杨升庵家庭有重要交际的第二个内江人是晏珠。《内江县志》载：晏珠字廷光，弘治十四年（1501）辛酉科举人，次年会试不第，“杨文忠公延教家塾，与伯子升庵友。正德辛未（1511）同举进士，授平阳令。”杨升庵15岁时，晏珠成为其老师。杨升庵失去母亲和庶母后，老师自然是其重要培养者，且又因“友”而关系密切。杨廷和能够聘任为家教的人肯定是具有非常学问和优质品德，不能不说对杨升庵影响较大。正德二年（1507）八月，杨升庵20岁，举四川乡试第一。5年后师生共进，同中进士。晏珠工诗文，善书法。《内江县志》载其早年在乡游东林寺江楼，有《登江楼》诗：“一叶下沧洲，中天月满楼。竹枝闻野调，桑落足清酬。琼树三湘暮，黄花两鬓秋。古今成底事，谈笑破深愁。”杨升庵有《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词，其中“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与晏珠的“古今成底事，谈笑破深愁”何其相似。

第三位与杨升庵家庭有重要交际的内江人当然是赵贞吉了。赵贞吉（1508—1576），字孟静，号大洲，明代政治家、思想家。南宋右丞相赵雄后裔。嘉靖十四年（1535）进士。隆庆时历任吏部侍郎、南京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参与机务，成为明代宰辅级的重臣，后加太子太保兼掌都察院事。卒赠太子少保，谥文肃。他与杨升庵、任瀚、熊过并称“西蜀四大文学家”，著有《赵文肃公文集》。《明史·赵贞吉传》说他“学博才高，然好刚使气”，却体现其风骨。明朝著名大臣、学者孙应鳌在《赵大洲墓志》中评价赵贞吉说：“屡进不喜，数罢不忧，任劳怨不诎，触权势不惧，真人伦之师表，世儒之筮龟也。”陈文燭在《赵文肃公文集序》中评价赵贞吉“精白一心，勤劳王家，类新都杨文忠公”，其性格在许多方面与杨廷和及杨升庵相似，具有刚正不阿精神和民族气节。他在嘉靖六年（1527），习静内江般若寺，闻邑人刘望之中进士，首辅杨廷和因大礼议之争被罢职归乡，遂立志学以致用，经邦济世，于是复攻举子业。次年八月，20岁的赵贞吉中四川省乡试第四为举人，可见刘望之、杨廷和事对他的激励。

赵贞吉在参加乡试时，“不顾政治低气压，走谒刚被削籍为民的前内阁首辅、实学思想代表人物杨廷和，被杨廷和目为‘社稷器’”。这时杨廷和被“准致仕还乡”，杨升庵因“大礼议案”也被免职充军云南，杨廷和及杨家已经没有权势了，一般躲避都不及，而赵贞吉不畏皇权，却前去新都拜访，次年杨廷和就去世了。45年后，赵贞吉在为杨廷和撰写的墓祠碑文中，回忆了当时的情景：“因忆年二十时，以诸生谒公，公器之。去四十五年得矢公荐藻之辞，俯仰人代，伤慨悲歌，为之唏嘘。”赵贞吉是45年后才知道当时杨廷和对他的评价称赞之语的，可惜知己已逝45年，怎能不让65岁的赵贞吉伤悲呢！

如果说杨廷和是赵贞吉的知己，而赵贞吉又何尝不是杨廷和的知己呢？万历元年（1573）时，赵贞吉已去官回到内江，杨氏宗荫改葬杨廷和并建祠祀之，请赵贞吉撰写碑文。赵贞吉对为杨廷和撰写碑文事情不敢马虎，洋洋洒洒撰写了一篇三千余字的《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赠太保杨文忠公墓祠碑》文，高度赞扬其功绩和清正廉洁及惠于乡民。这篇碑文不仅得到了杨氏宗荫的认可，更获得了学者的高度赞誉。李贽在《续藏书·太保杨文忠公》中引用了赵贞吉的碑文，并在文中就大礼议之争时一些人对杨廷和的误解进行了厘清，“故谓公之议有所未当则可，谓公之心有一毫不忠则不可。此赵文肃所以极力为公表也。”说明赵贞吉对杨廷和及大礼议之争有独到见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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