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觅食的雪豹。
风雪中跋涉的雪豹调查者。
2017年,卧龙保护区首次拍到的四只雪豹同框。
鞍子河自然保护区工作人员调查雪豹。
悬崖边怒吼的雪豹。
□谭楷
对于雪豹价值的认识,我们刚刚开始。
浑然不觉,红外相机把我们引导到一个科学发现的新时期。继望远镜和显微镜之后,红外相机再次极大地拓宽了人类的视野。
由于地理、气候等各方面的原因,加之像雪豹那样昼伏夜出的动物极难看上一眼,是红外相机,把人类的眼睛留在了平均海拔4000米,甚至5000米以上的雪豹王国,不分白天黑夜,24小时分秒不停地盯住了过往的动物,随时拍下“写真”照片。揭开了雪豹及其动物世界的秘密。
红外相机 记录雪豹最佳帮手
当然,红外相机的运用,远不止于观察记录雪豹。
李晟、王大军、肖治术等,在《红外相机技术在我国野生动物研究与保护中的应用与前景》一文中指出:“20年来,红外相机技术在国内外野生动物研究、监测与保护中得到了广泛应用。基于红外相机技术,我国在野生动物生态学研究、动物行为学研究、稀有物种的探测与记录、动物本底资源调查、生物多样性监测及保护地管理与保护评价等领域取得了众多成果。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我国各地通过红外相机所记录的兽类已超过100种,鸟类已超过150种,充分显示了运用红外相机技术调查兽类和地栖性鸟类本底资源的优势。”
据李晟估计,目前在中国大陆至少有5万至7万台红外相机投入使用。它们弥补了人类视野的“盲区”,正为科学研究收集和积累着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2008年3月,在北京香山,召开了全球雪豹生存策略研讨会。那次会议,北京大学的刘炎林博士认为是“中国雪豹研究的转折点”。
会后,中国的雪豹研究形成了两支主要队伍。
一支是以北京大学教授吕植教授领衔、美国大猫基金会和国际雪豹基金会支持的北大和山水的联合团队,在青海三江源开展雪豹研究与保护工作;另一支是北京林业大学时坤教授率领的,与英国牛津大学合作,在祁连山开展的雪豹研究工作。
还有,新疆荒漠,聚集了一大批自然爱好者,调查乌鲁木齐及天山周边的雪豹;“绿色江河”,在青海烟瘴挂峡谷监测雪豹;万科公益基金与珠峰保护区管理局合作,在珠峰地区开展调查和保护雪豹的工作——很多年轻人,加入到雪豹保护与研究的队伍中来了。
迷上雪豹 她从瑞典奔向三江源
文文静静的吕植教授,潜伏着巨大的能量。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夏勒在书写《最后的大熊猫》时,就非常看好这一北大才女。她曾在秦岭协助潘文石研究大熊猫,成果卓著。至今,当地的老乡都记得她:“那戴眼镜的女娃,可能吃苦嘞!”
吕植坐镇的三江源,真正拥有一般专家可望不可及的三高:高海拔(平均海拔4500米)、高水平(她带领的学生都是北大博士)、高颜值(她的科研队伍,由帅哥美女组成)。那帅,是风刀霜剑雕刻出的帅;那美,是从骨子透出的知性之美。开国际会议,吕植的队伍,总让人眼晴一亮:好年轻啊!
肖凌云,还在瑞典读硕士的时候就迷上了三江源的事业,一心投奔吕植而来。如此娟秀的江南女子,父母怎么舍得将她“扔”到世界屋脊的暴风雪中?是她自己,硬要去。头痛欲裂的高原反应,颠得骨头要散架的烂石滩,一个月洗不成一次澡,跟踪雪豹时的一路惊险——一切艰难无法阻挡青春的脚步。在这之前,她没有练过登山,看身材,没有一点与高原相配的“健壮”。她怎么能在三江源一干就是八九年?她说:“我个子小,耗能少,爬山反而轻松。”
红外相机的安放,是非常苦累和危险的工作,这些年,肖凌云亲手安放和辅导学员安放的红外相机,至少上千台。她还与同伴们探讨,将西藏高原的雪豹栖息地划成一个平方公里一方格的“格子”,在每一格子里安放红外相机。同伴们吓了一跳:你的野心太大了!别说你这一辈子干不完,下下辈子也干不完。
四川雪豹发现简史
1955·宝兴
1955年,宝兴县发现一窝尚在巢中待哺的雪豹幼崽。
1981·卧龙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美国动物学家乔治·夏勒在宝兴邻近的卧龙保护区开展大熊猫研究时,曾发现过雪豹踪迹。1987年,高耀亭等人在《中国动物志·兽纲·食肉目》中记载,四川7个县有雪豹记录。
1998·甘孜
1998年3月,在野生动物保护专家彭基泰的陪同下,乔治·夏勒在甘孜开展为期一月的野生动物调查,考察洛须、察青松多、竹巴笼和贡嘎山保护区,了解到洛须有雪豹分布。
2009·卧龙
2002年,北京大学的王大军和李晟率先在四川的岷山开始用红外相机调查森林中的野生动物,最早是在唐家河保护区。2008至2009年,北大和卧龙开始新一轮红外相机调查,并扩展到林线以上。2009年1月,卧龙首次拍到雪豹。
2009·甘孜
2009年,彭基泰根据他在甘孜地区工作近40年和从事野生动物保护调查研究所获得的资料估算,石渠、德格、白玉、新龙、甘孜、理塘6县的9个自然保护区有雪豹51~78只,全地区有雪豹400~500只。
2010·贡嘎山
2010年,贡嘎山自然保护区启动红外相机监测,在海拔2100米到4300米的范围内布设了15台红外相机。2012年2月,保护区第一次在贡嘎山区域成功拍摄到雪豹全身照片和高清录像。
2013·岷山
2013年,四川省林业厅在多个保护区启动了雪豹红外相机调查。2013年11月,石渠县洛须保护区拍摄到雪豹;2013年6月,黑水河拍摄到雪豹;2013年6月,鞍子河拍摄到雪豹;2013年12月,卧龙保护区再次拍摄到雪豹;2014年,黑水河和蜂桶寨保护区拍摄到雪豹。
2016·卧龙
2016年,在李晟的密切支持下,卧龙正式启动雪豹专项调查。历时近一年的调查发现,在卧龙保护区林线以上132平方公里的区域中生活有26只雪豹。2017年,鞍子河和黑水河保护区也联合开展了成都市辖域的雪豹专项调查。
追雪豹的人 差点命丧大雪塘
这些年来,与笔者有联系,干“熊猫加雪豹”这一行的有吕植、王大军、刘炎林(大牛)、李晟、施小刚、王磊、肖凌云、宋大昭(大猫)、陈老湿、巧巧,等等。若问他们来自哪里,随口说出的是贡嘎山、天山、祁连山、邛崃山,都是响当当的一座座雪山的名字。他们的话语让人感觉,这些雪山,属于当代青年!
这样一批跟踪雪豹的年轻人,经常以爬雪山为荣耀。他们的兴趣,事业与人生目标,完全与雪山融合在一起了。
在中国加入“联合国人与生物圈计划”40周年之际,卧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木江坪保护站站长施小刚荣获了“绿色卫士奖”。李晟、大牛等同行们都说:“施小刚这家伙真玩命,竟然把卧龙的雪豹调查清楚了——他获这个奖,实至名归!”
在青藏高原安放红外相机,是从海拔4000米处往上攀登300至400米,最多往上700至800米;而在邛崃山、卧龙,由于山高谷深,从海拔不足2000米往上攀登2000至3000米,才能到达目的地。相对高度的巨大差异,对体力和意志真是极限考验。施小刚的队伍,曾一天数十次蹚过湍急的山溪,衣裤湿透了又被体温烘干。突然爆发的雪崩,绕不开闪着寒光大冰瀑布,猝不及防的泥石流,可怕的砣砣雾,让他们遭受了数不清的磨难。
最危险的一次是上神鹰崖安相机。那一天,他们通过海拔5353米的大雪塘时,已经是午后,个个体力已透支,头脑眩晕。狂风暴雪突然袭来,天地一片混沌。乱石堆上,积雪深达两米。只好将防湿床垫铺开,走一段铺一段。前面的大个子踩个脚窝,后面的步步跟上,不敢有丝毫偏差。走错一步都可能陷入雪坑或引发雪崩。走几步,喘口气,向导找不着标记,两个小时才走出400米。施小刚的心真凉透了:上不去,回不去,难道就交代在这里了?他喘着粗气,给大家鼓劲。终于,几块石头叠成的标记在雾中现身,大家为死里逃生欢呼。赶快给山神献上一条哈达,急行军至晚上9点过,找到了钱梁山的宿营地——这一天,他们苦行军13个小时,行走距离仅有29公里。
笔者曾询问崇州鞍子河的王磊、大邑黑水河的张健,野外工作遇到些什么困难,有哪些难忘的故事?张健说:“就是巡山,安放红外相机嘛,没啥说的。”而王磊更说得轻巧:“干这一行嘛,就得这样。”
笔者突然想起了王磊的女儿。汶川地震中,同在保护区工作的王磊妻子遇难了,读初中的女儿王苏杨哭肿了眼睛,连黑板都看不清楚。王苏杨如今在哪里?王磊说:“她考上了北京林业大学,学我的老本行,动物保护专业。”
王苏杨,明天将走向哪一座雪山?
西岭崖千秋雪 雪豹远眺着万家灯火
从2008年的北京香山国际雪豹会议以来,10年间,中国的雪豹研究有了长足的进步。
2018年9月4日,国际雪豹大会在深圳召开。会议由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广东省人民政府、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共同主办。俄罗斯、印度、尼泊尔等12个拥有雪豹的国家派出了专家与会。会上,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秘书长李青文介绍说:“中国作为雪豹栖息地面积最大(占60%),雪豹最多(2000-2500只)的国家,制定了《中国雪豹保护行动计划》。从2017年起,中国在已建的26个雪豹自然保护区基础上,探索建立国家公园,从更大空间尺度上对雪豹等野生动物栖息地采取严格保护措施。”
当施小刚代表邛崃山雪豹栖息地发言时,全场热烈鼓掌。“大牛”和“大猫”等业内人士心在呼喊:“四川,加油!成都,加油!”
红外相机的应用,为老杜的千古绝唱“窗含西岭千秋雪”增添了新的内涵:在铺满千秋雪的西岭悬崖上,伫立着雪豹。白天,它俯视着锦绣大地;夜晚,它远眺着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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