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泽明 文/图
数十年的成都,草席想必是每个家庭必备的过夏物品,而如今,草席早已淡出了成都人的生活。在蒲江县公议村,至今还流传着手工编织草席的手艺。
蒲江县名得名于草席
草席为蒲江特产,俗称蒲席。蒲江县县名之由来也与这“蒲席”有关。“江以草为名,县以江为名”“以南枕蒲水故”而称蒲江。据有关文献记载,蒲水两岸盛产用于织席或作灯芯的蒲蔺(蒲草)。蒲江草席简称蒲席,席草因而被称为“蒲草”。我到蒲江访问、查阅资料,发现蒲席的编织材料均称为“蒲草”。这到底是指“蒲江之草”还是真的蒲草?蒲席所用材料实际上是灯芯草,学名蔺草,与蒲草不同科属。
蒲草,又称水蜡烛、水烛、香蒲,为香蒲科、香蒲属。其质地最大特点就是韧。著名的叙事长诗汉乐府《孔雀东南飞》中有这样的诗句:“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蒲草也可以织席。晒干后的蒲草要放到河水中浸泡,然后用碌碌碾压,使之直顺,才可用来编织。同蔺草席相比,蒲草席不如前者细密。
蔺草,又称灯芯草,为多年生草本植物。蔺草植株分地下茎和地上茎两部分。地上茎细长坚韧,呈圆柱状,直立、丛生,全茎光滑,精细均匀,除开花的茎上有节外,一般无节。呈深绿色,株高0.9—1.3米。蔺草基本上无须加工,即可用于织席,是天生的编席材料。蔺草席对人体健康有益。因为它的髓是海绵状的,因而具有奇特的吸湿性和放湿性,当温度较高时,可由无数气孔吸附湿气;天气干燥时,海佛状的灯芯又可释放出储存的水分,起到调节空间湿度的作用。所以蔺草席具有夏天凉爽、冬天不冰冷的舒适感。
中国草席至少已有数千年的历史。汉代,三辅地区(今陕西中部)、河东(今山西夏县)就以产蔺草席闻名。到唐代,草席是随处可见之物。蒲江于南北朝西魏恭帝元年(554年)正式建县,名广定,隋仁寿元年(601年)为避讳太子杨广之名,始改为蒲江,我想其实在这以前的汉代,这里的人们,就掌握了编织草席的手艺。所谓“蒲蔺”是指蒲江的蔺草,而蒲江的蒲草之称谓应当为口误,与植物学上的“蒲草”是不同的概念。或许当年蒲水两岸确实是蒲草、苇草繁茂招摇。先有蒲草之实,后有蒲江之名,再把蒲江之蔺草席简称为蒲席,蔺草在蒲江就被讹化为蒲草了。蒲席是蒲江之席,而不是蒲草席,准确地说,它是蒲江的蔺草席。
源于先祖的手艺代代相传
蒲江县城距成都市68公里,走成雅高速公路,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手工编织的蒲江草席在成都已难觅踪影,在蒲江县城也没有发现它的踪迹。只有更加偏僻的乡镇,才能看到它们。蒲江县公议村还有几户人家在编织草席。联络了村长后,驱车前往距县城还有9公里的公议村。
1982年前公议村称中兴乡十大队,几乎家家都能织席(当地人称之为穿席子),现在500多户的公议村还有20余户在穿席子,公议村四组13号的张绍兴一家是还在穿席子的四户人家之一。2015年5月的一天,沿着通往公议村的乡村水泥公路,冒着小雨而行,路两边是橘子林,橘子花香阵阵袭来,沁人心脾。张绍兴家在一条岔路口处,门口贴着红纸黑字门联。张绍兴老人今年73岁,有60余年穿席子的经历。他的手艺是上一代人传授的,从张绍兴往上推,张家穿席子有六七代人了。
张绍兴及老伴刘桂茹和四儿子张学寨住在一起,张学寨还有三个姐姐,都从父母亲那里学会了穿席子,但是,他们已有五六年没干这个活了。在他们眼里,穿席子是一件费时费事而又赚不到钱的事,年轻人都不愿穿席子。公议村穿席子的都是老人。编织3尺6宽的一床草席,要六七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年轻人在席架(穿席子的专用器具)前是坐不住的。
在席架前编织是整个穿席子工艺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老资格手艺人自己种席草。张绍兴老人用的席草就是自己种的。每年九十月份在谷子收割后的水田种草,第二年的5月份收草,这时蔺草(张绍兴老人称为灯草)最长有4尺,短的也有2尺。用谷草烧成的草木灰撒在收割后的灯草上,在夏天的阳光中晒一天,然后将灯草的根茎部位再晒两天以上,直到灯草完全干了,然后将灯草头上的壳一根一根地去掉,即可放置起来用作编织的材料了。放置灯草时需要油布或塑料膜遮盖,以便保持灯草的新鲜色泽(这样更好看)。事实上,撒草木灰的目的一是防虫,二也是使灯草的颜色看起来更鲜更白。
经过处理的灯草随时可以用来穿席子,以前,人们是在农闲的时候才穿席子,但现在,老人们一有工夫就穿。穿好一床席子需要干的灯草六七斤左右,一斤灯草的市价是1.2元。草席所用的筋(经线),是崇州三江口出产的麻线,售价8元一斤,一床席子需要4两麻线。
穿席子用的手工织机当地人称作席架。宽不足1.7米,架高1.3米,经线长度2.2米左右,用来压紧纬线的横木称为扣。扣上从左到右有92个眼,这眼实际上间隔着被开成一条逢, 92根经线穿过,持扣的人将扣朝上倾斜,逢中的线滑到边缘,而眼中的线保持原位,使经线错开,不在一个平面上,这时将纬线(灯草)穿过,压下扣,收紧;接着又将扣朝下倾斜,经线再度被错开(只是错开的方向与前面相反),又将纬线穿过,压下扣,收紧。如此交替进行,不断重复,大约8个小时过后,一床席子就织好了。
穿席子的过程也不是提扣、穿草、压扣那么几下。首先是吊麻,也就是穿好经线。穿席子时最怕经线断,所以选结实的麻线很重要,如果中途不幸断线,就前功尽弃了,不得不重来。编织到一定宽度后,扣失去了下压空间距离,这时得将席架左右两个下角的楔子松开,转动席架上端的横梁,将织好的部分绕到后面,重新绷紧经线,继续编织。
闭着眼睛也不会出差错
穿席子的主要工序是对扣的控制,持扣人也就成了主角。但是,穿席子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必须两个人共同操作,这第二个人专门负责穿草。穿草相对简单一些,将两根灯草头尾并列,稍折一下,用一个长竹片顶着,塞入(扣倾斜后)经线形成的通道,当草进入到只剩下一小节的时候,穿草人必须抓住其中的一根,而另一根继续塞入,直到其前端到达席子另一侧的边缘位置,这样,中间位置上,两根灯草首尾相交,形成一根长长的均匀的纬线,织出的席子也才平整。
张绍兴老人是掌握扣的,他的老伴刘桂茹婆婆则是穿草的。两个人配合了几十年,闭着眼睛来做也不会出差错。张绍兴老人个子不高,显得文弱,但坐在席架前,他立即变得严肃而有力起来。因为决定编织质量的最核心工序就是对扣的掌握,当他重重地反复压扣时,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制作席架要请木匠,席架所用木料为柏木,而扣必须用青冈木,因为青冈木材质细密、坚硬,其上的眼和逢历经麻线反复磨勒数十年,而不会有大的损伤,同时,青冈木很重,下压时形成的力量很大,席子才可能织得紧密。瘦弱的张绍兴老人已经73岁,他每提一次扣都让我这个采访者感到不安,因为青冈木对于老人实在是太重了。但张绍兴老人似乎没有终止这个工作的想法,只要他还能动他就会织下去。
以前,织好了席子,可以自己拿到市场上去卖,但现在买草席的人越来越少了。崇州、邛崃的草席贩子们会在初夏时节前来收购张绍兴老人织的席子。高科技合成的草席具有可折叠的优点,而像张绍兴老人编织的这种传统草席不能折叠,只能卷裹,对于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的都市人来说,高科技的“魅力”是显而易见的。一床3尺6寸宽的蒲江草席,所用麻线、灯草等材料钱10多元,而工时长达一天,贩子们出价最多30元,手艺真是不值钱啊。现在,一床牛皮凉席售价高达9000元,而曾经承载无数人夏天欢乐的草席却无人问津。张绍兴老人会成为最后一代穿席子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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